第313章 玲珑破境

陨星秘境广袤而诡谲,在历经了“幻光迷域”那光怪陆离、空间折叠的险境之后,云梦宗一行人踏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区域。这里仿佛是被遗忘在喧嚣之外的净土,异常宁静。举目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坦如巨大黑色琉璃镜面般的地面,材质非石非玉,触手冰凉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隐隐散发着一种源自万古之前的、深沉而纯粹的宁静道韵,将秘境中无处不在的混乱能量与辐射都隔绝在外。

在这片奇异黑色平原的正中心,唯一打破这片绝对平坦与寂静的,是一座孤绝矗立的石碑。

石碑高约三丈,通体呈现一种历经无穷岁月沉淀后的暗青色,表面布满了密集的、如同泪痕般的风雨侵蚀痕迹,但整体轮廓依旧保持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规整与厚重,仿佛任何外力都无法将其彻底磨灭。碑身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细如蚊蝇、早已模糊得难以辨认的古老文字,它们并非静止,凝视久了,竟仿佛在缓缓流动,诉说着被时光长河淹没的秘密。其间,还穿插着一些极其简约、甚至可以说是朴拙的图案刻痕——或是一道决绝的直刺,或是一记霸道的横斩,或是一次灵动的轻挑,或是一式沉重的下劈……这些刻痕寥寥数笔,不成章法,却仿佛直指剑道本源,每一笔都蕴含着斩断枷锁、破开虚妄的无上真意。石碑的顶端,并非任何祥瑞装饰,而是一个干净利落、仿佛被无上剑仙随手一剑削出的斜切断面,断面光滑如秋水,清晰地倒映着秘境天穹中那些破碎星辰投下的、永恒不变的冰冷辉光,仿佛一面映照剑心的天镜。

一股苍凉、古老、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如同一位沉睡万古的剑道巨擘悠长而平缓的呼吸,从这座沉默的古碑之上弥漫开来,无声地笼罩着四周的天地。站在这石碑前,修为稍弱者只觉得神魂刺痛,仿佛有无数无形之剑悬于头顶;而剑道修为精深者,则能隐隐听到跨越时空传来的、无数上古剑修于此地砥砺剑锋、印证大道、乃至生死相搏时留下的、若有若无的金铁交鸣与道韵回响。

“好……好纯粹的剑意!”战玲珑那双一向清冷平静的眸子,在触及这座古碑的瞬间,便骤然亮起了一道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热的光彩。她背后那柄以素布缠绕的古剑,甚至未经她意念催动,便自发地发出了一声清越悠长、宛如龙吟的嗡鸣,剑身在那朴素的剑鞘内微微震颤,流露出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与难以抑制的共鸣雀跃。

无需任何言语,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快步上前,在距离古碑约十丈之外——一个既能清晰感受剑意压迫,又不至于被其锋芒所伤的微妙距离站定。她并未急于去强行解读那些早已被岁月模糊的碑文,而是缓缓闭上双眸,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感知,都毫无保留地沉浸、融入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历经万古沧桑而不朽不灭的纯粹剑意之中。她的呼吸渐渐与那古老的剑意韵律同步,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与古碑产生了玄妙的共鸣。

霍天渊立刻抬手,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并与金丹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长老微微颔首,两人默契地带领其他弟子退到更远处,呈扇形散开,构筑起一道无声的警戒线。霍天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战玲珑那专注而肃穆的背影,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周身那原本就精纯凛冽的剑气,此刻正与古碑散发的浩瀚剑意进行着一种深层次的、无声的交融与碰撞。他没有动用自己那特殊的空间与能量感知去探查古碑的奥秘,生怕任何一丝外来的、不属于剑道范畴的干扰,都会玷污了这份千载难逢的机缘。他只是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既有为她得遇机缘的欣喜,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怕她受到任何伤害的紧张。

时间,在这片奇异的黑色平原上仿佛失去了流速的概念。唯有那亘古不变的暗紫色天穹与冰冷的星辉,默默见证着一切。

战玲珑如同一尊绝美的玉雕,伫立在古碑之前,纹丝不动。在她的识海深处,外界的一切都已消失,唯有无穷无尽的剑道真意如同浩瀚星河般奔涌而来。那些碑身上模糊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开天辟地、斩断因果的煌煌剑光!她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亲眼目睹上古剑修如何引动周天星辰之力淬炼无上剑魄,如何以一颗不染尘埃的通明剑心,驾驭手中三尺青锋,与天地争雄,与大道争锋!无数关于剑的领悟、关于道的诠释,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她的心神。

她的剑心,在这浩瀚古老剑意的洗礼与锤炼下,如同被投入了天地熔炉的先天剑胚,经历着千锤百炼,去芜存菁。以往修行路上遇到的滞涩关卡、因宗门事务产生的些许杂念、乃至因身旁那个独特身影而悄然泛起的一丝微妙情愫所带来的心境涟漪……所有阻碍剑心纯粹的外魔内障,都在此刻,被这至精至纯的古老剑意,如同秋风扫落叶般,一一斩灭、涤荡!她的心,变得越来越空灵,越来越纯粹,越来越贴近那冥冥中的剑之大道。

小主,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又或许已历千载轮回。

战玲珑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堪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她原本就如万年玄冰般凛冽刺骨的剑气,此刻不再仅仅是向外彰显锋芒,而是开始如同百川归海般,向内极度地收敛、凝聚、升华!那清冷孤高的剑意,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与灵魂,变得更加纯粹,更加通透,更加接近本源。如同被拭去所有尘埃的明镜台,映照万物本质,洞察秋毫之末,却又始终保持着一尘不染的绝对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