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被废,如同在青云宗这潭深水中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荡漾,席卷宗门每一个角落。
执法堂大长老严律气急攻心,旧伤复发,闭关不出,执法堂一时群龙无首,声势大挫。其余长老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对云逸及其庇护的苏小婉有任何微词。弟子们更是将“宁惹阎王,莫惹云逸”这句话奉为铁律,私下里谈及云逸时,语气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与恐惧。
然而,作为宗主的李青云,此刻的心情却远比恐惧要复杂得多。
夜幕低垂,星子稀疏。
青云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李青云凝重而疲惫的面容。他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大殿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玉石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云逸弹指废掉冷锋,手段固然酷烈,震慑效果也立竿见影。但从宗门管理的角度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极其严重的越权行为,是对宗门法度的巨大挑战。核心弟子,乃是宗门耗费大量资源培养的未来栋梁,岂能因私怨说废就废?若人人效仿,宗门规矩岂不形同虚设?
更何况,云逸来历神秘,实力深不可测,与祖师渊源极深,如今又展现出如此霸道护短、行事无忌的一面。他对于青云宗而言,究竟是福是祸?是守护宗门渡过劫难的“异数”,还是可能颠覆道统的“灾星”?
李青云心中充满了矛盾与不安。他既需要倚仗云逸应对那未知的“大劫”,又必须维系宗门的稳定与法度。这其中的分寸,极难把握。
“不能再等了……”李青云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必须亲自去见一见云逸,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是为了问罪,而是为了探明其心意,为宗门的未来,求一个明确的指引。
他屏退左右,换上一身朴素的常服,未带任何随从,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青云殿,朝着山脚那处简陋的小院走去。
月色如水,洒在青石小径上。
云逸的小院依旧如故,篱笆歪斜,木门虚掩,院内只有一张躺椅,一张石桌,几个石凳,简陋得与他的身份实力格格不入。
李青云站在院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木门。
“云前辈,晚辈李青云,深夜叨扰,恳请一见。”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带着十足的恭敬。
院内静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云逸那特有的、带着几分睡意的慵懒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吧,宗主大人。”
李青云推门而入。
只见云逸正半躺在竹制躺椅上,身上盖着那件旧袍子,手里拿着一个粗陶茶杯,里面是清澈的白开水。他似乎并未入睡,只是借着月光,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坐。”云逸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语气随意,仿佛来的不是一宗之主,而是隔壁串门的老王。
李青云道了声谢,依言在石凳上坐下,姿态端正,不敢有丝毫怠慢。
“宗主深夜来访,有何指教?”云逸抿了一口白水,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的目光在月色下显得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李青云心中微凛,知道在这位前辈面前,任何拐弯抹角都是徒劳。他斟酌了一下词语,坦诚说道:“不敢言指教。晚辈此来,一是为冷锋之事。他心怀不轨,暗算同门,罪有应得,前辈出手惩戒,亦是维护宗门正气。只是……废其修为,是否……略显酷烈?毕竟宗门培养一名核心弟子,殊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