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兆丰年

腊月初八的清晨,郭春海被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惊醒。

他掀开狼皮褥子坐起身,发现仙人柱的椽子正在不堪重负地呻吟。

透过顶部的烟洞望去,灰蒙蒙的天空还在不断倾泻着鹅毛大雪。

又下了一夜...乌娜吉的声音从火塘边传来。

姑娘已经起来了,正用木勺搅动铁锅里的腊八粥,升腾的热气给她镀了层柔光。

她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蓝布棉袄,领口袖口都绣着精致的云纹,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发梢系着红绳——那是郭春海从县城带回来的。

郭春海披上犴皮袄子,踩着鹿皮靴子走到门口,掀开狼皮门帘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外面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远处的马圈几乎被埋了一半,几个鄂伦春汉子正挥舞着木锨清理道路。

比昨天又厚了三指。阿坦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老猎人披着那件熊皮大氅,花白的眉毛上结着霜花,三十年没见过这么早的大雪了。

郭春海心头一跳。

上辈子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1983年的冬天,兴安岭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暴雪。当时他在三家屯养伤,土屋被积雪压塌,要不是二愣子拼死相救...

想啥呢?二愣子的大嗓门打断了回忆。

傻大个儿扛着把铁锹走来,左臂的伤已经好利索了,正冒着热气,海哥,咱得把仙人柱顶上的雪清一清,要不该压塌了。

三人找来长杆,开始清理屋顶的积雪。

馒头在雪地里撒欢,一会儿扑进雪堆,一会儿又窜出来,黑鼻头上沾满了雪沫。

这小畜生,倒不怕冷。二愣子笑着扔了块肉干,馒头凌空接住,得意地直摇尾巴。

清理完积雪,三人回到仙人柱里喝腊八粥。

乌娜吉熬的粥又稠又香,里面放了红豆、红枣和山核桃仁,甜丝丝的暖到胃里。

阿坦布坐在上首,一边喝粥一边抽着烟袋锅,眉头却始终紧锁。

阿爸,怎么了?乌娜吉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的忧虑。

老猎人吐出一口烟圈:雪太大,山里的活物该闹饥荒了...

郭春海手里的木勺顿住了。

他猛然想起上辈子听老猎户说过,大雪封山的年头,深林里的野兽找不到吃的,就会成群结队地下山祸害人畜。

最危险的不是狼群,而是...

郭大哥!阿坦布!格帕欠急匆匆地闯进来,皮帽子上全是雪,不好了!野猪群!西山那边来了一大群野猪!

阿坦布的烟袋锅地掉在地上:多少?

少说二三十头!格帕欠喘着粗气,领头的那个...那个...他比划了个夸张的手势,跟牛犊子似的!

郭春海的心沉了下去。野猪本就凶猛,饿极了的野猪群更是六亲不认。

而能长到牛犊大小的,绝对是山林里最可怕的存在之一——皮糙肉厚,獠牙如刀,发起狂来能撞断碗口粗的树。

备枪!阿坦布霍然起身,召集所有能拿枪的!

老金沟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