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病榻相守

林场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陈旧被褥的霉味,在狭小的病房里挥之不去。

郭春海睁开眼时,窗外正飘着鹅毛雪,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花。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最先看清的是挂在铁架上的葡萄糖瓶子,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往下坠。

醒了?

声音从右侧传来。郭春海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见乌娜吉蜷在木头椅子上,身上裹着件旧军大衣。

少女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嘴角却扬起明媚的弧度。

我...他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乌娜吉立刻端来搪瓷缸子,扶着他的后颈喂水。

温水滑过喉管的感觉让郭春海想起春天解冻的溪流。

他注意到少女的手指关节红肿着,虎口处还结着血痂——是那天在冰窟悬崖边被皮绳勒伤的。

几天了?他轻声问。

三天半。乌娜吉把缸子放回床头柜,柜面上摆着吃剩的半个玉米面窝头,已经硬得像石头,医生说你是伤口感染加上过度疲劳。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还有...轻微中毒。

郭春海试着抬胳膊,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他肌肉发抖。被子下的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连呼吸都需要刻意用力。

别动。乌娜吉按住他想要掀被子的手,刚退烧,虚着呢。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女护士端着托盘进来。她看了眼醒来的郭春海,转头对乌娜吉说:丫头,去食堂打点热粥吧,他这会儿能进食了。

乌娜吉犹豫了一下,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塞到郭春海枕边:阿坦布给的参片,含一片再喝粥。说完匆匆拎着饭盒出去了。

护士边换吊瓶边念叨:这姑娘三天没合眼,给你擦身子换衣服,连导尿都是她帮着...

导尿?郭春海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可不!护士麻利地扎着针,你烧糊涂那会儿,又踢又打,四个男护工都按不住。那丫头不知在你耳边说了啥,你立马就安静了。

换完药,护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补了句:人家还没过门吧?这样的媳妇儿,打着灯笼都难找。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郭春海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渍痕迹,思绪飘回冰窟那一幕——棕熊、塌陷的冰层、乌娜吉死死拽住皮绳的手...记忆最后的片段是那些金属碎片,闪着冷光的、从自己喉咙里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