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屯口的土路上就停着辆带篷的卡车。
发动机地冒着黑烟,车帮子上用红漆刷着绥芬河水产公司几个大字。
都齐了?郭春海把最后一个包袱甩上车厢,扭头清点人数。
乌娜吉抱着孩子坐在驾驶室,二愣子和格帕欠正往车篷里塞猎具,白桦在跟司机老张核对路线。
托罗布老爷子从院里蹒跚着出来,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麻袋:带上这个。
袋口一解开,咸腥味扑面而来——是半袋子腌海带,海边人认这个,比烟酒好使。
卡车在晨雾中驶出屯子。孩子第一次坐汽车,兴奋地拍打着车窗。乌娜吉从包袱里掏出个布老虎塞给他,转头问郭春海:真能见着大海?
老张说两个钟头就到。郭春海摇下车窗,五月的风裹着槐花香灌进来,王支书给开了介绍信,说是跟当地渔民交流学习
车过穆棱河时,景象渐渐不同了。稻田变成了盐碱地,杨树林换作一丛丛耐盐的红柳。二愣子突然指着远处喊:快看!那是什么?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闪亮的蓝线,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司机老张笑着按了下喇叭,咱们到啦!
绥芬河口岸比想象中热闹。码头边停着几十条木壳渔船,空气里弥漫着鱼腥和柴油的混合气味。穿胶皮裤的渔民们正从船上卸货,银光闪闪的鱼获在塑料布上堆成小山。
老崔!老张冲个黑脸汉子招手,人我给你带来啦!
那汉子胳膊有郭春海大腿粗,笑起来露出颗金牙:山里的兄弟?走,先整点热乎的!
渔村的早饭让猎人们大开眼界。脸盆大的蒸笼里是紫红色的海胆蒸蛋,铁锅炖着杂鱼贴饼子,还有他们从没见过的海蛎豆腐汤。乌娜吉学着当地人,往孩子碗里滴了两滴鱼露,小家伙吃得直咂嘴。
赶海要看潮。老崔用筷子蘸水在桌上画了个半圆,今儿个九点退大潮,能露出来二里滩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