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中,缓慢而艰难地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远处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建筑物坍塌的轰鸣,以及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无数细小生物爬行的窸窣声。这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紧接着是触觉。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后背,仿佛被烙铁狠狠烫过,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喉咙干渴得如同沙漠,嘴唇皲裂。
最后是视觉。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昏暗的光线刺入,让他下意识地又闭了闭眼。适应了片刻,他才再次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残破的、布满裂纹和灰尘的混凝土天花板,几根扭曲的钢筋狰狞地暴露在外。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尘土味、硝烟味、以及一种……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他试图转动脖子,查看周围环境,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全身骨骼的哀鸣和肌肉的剧烈抗议,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他醒了!”
一个略带沙哑,但透着惊喜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是林晓的声音。
视野中出现了林晓略显憔悴但依旧清丽的脸庞,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此刻却闪烁着如释重负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沾湿的纱布,擦拭着陆晨干裂的嘴唇,清凉的水分滋润着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陆哥!你终于醒了!妈的,吓死老子了!”王铁锤那熟悉的大嗓门在一旁响起,声音虽然洪亮,却难掩其中的疲惫和后怕。
陆晨艰难地偏过头,看到王铁锤就坐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弹药箱上。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新增了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痕,尤其是左肩胛骨位置,包裹着厚厚的、渗透出暗红色血迹的绷带。但他的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那双牛眼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半坍塌的地下室或者防空洞内。空间不大,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箱子和杂物,唯一的光源来自悬挂在中央的一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应急灯。除了他们三人,房间里还有另外几个人影或坐或卧,气息萎靡,是炎刀、冰霰以及他们小队残存的几名队员。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神情疲惫而凝重。
“我们……这是在哪?”陆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
“C市第三中学的地下防空洞。”林晓轻声解释道,继续小心地给他喂水,“距离我们引爆那个枢纽,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六个小时?陆晨心中一惊,他感觉自己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
“是剑棘指挥官带人找到了我们。”炎刀队长靠坐在墙边,他的一条手臂打着简易夹板,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声音低沉,“爆炸几乎把整个地铁站区域都掀上了天,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陷坑。我们被埋在废墟下面,差点就交代了。剑棘指挥官动用了某种大型空间定位和挖掘设备,才把我们这几个还有口气的刨了出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恍惚和后怕。
“其他人呢?”陆晨问出了那个沉重的问题。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