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的县城,槐花在街边落得满地白,风一吹,就裹着饭馆的油烟味飘进鼎盛地产的办公室。林晟刚挂完张科长的电话,手指还按在听筒上,掌心的汗把塑料听筒浸得发潮。“城南地块下周出让,底价不高,竞争对手就两家——你懂规矩,这事能成。”张科长最后那句话的尾音,像根钩子,勾得他心尖发颤。
他转身从保险柜里翻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块铂金手表,表盘上的碎钻在日光下闪着冷光——这是他托人从市里专柜买的,比上次送张科长的项链还贵两万。指尖划过冰凉的表带,他突然摸向西装内袋的旧车票,纸页上“当时差5万”的字迹硌着指尖,像在提醒他:这次不能再差“规矩”的钱。
“苏媚,你来一下。”林晟按下内线电话,声音里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没两分钟,苏媚抱着行政报表走进来,浅蓝色的衬衫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那是她面试时妈妈给的,说“穿行政装要端庄”。她把报表放在桌上,指尖碰到桌角的计算器,冰凉的塑料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下周有个局,你带艺术团的两个姑娘去,跳支舞,活跃下气氛。”林晟把丝绒盒子推过去,“张科长也去,机灵点,别出岔子。”
苏媚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碎钻的光刺得她眼睛疼。她想起面试时林晟说“做行政,主要负责文件整理、活动协调”,可这半年来,她协调的“活动”,不是陪领导吃饭,就是带艺术团陪局。“林总,我……我不太会应酬,而且艺术团的姑娘们都是学舞蹈的,她们……”
“会跳就行。”林晟打断她,手指在旧车票上无意识地摩挲,“张科长手里有城南地块的消息,这次局很重要,成了,我们就能拿下地块,你也算立大功。”他看着苏媚犹豫的样子,又补了句,“下个月给你涨工资,涨到五千。”
五千块——是市歌舞团实习工资的两倍,够给妈妈买新的降压药,够付弟弟的学费。苏媚的手指攥紧了衬衫下摆,珍珠胸针的针尖硌着皮肤,有点疼。她想起夹在舞蹈服里的面试通知,那张纸还带着熨斗的温度,是她上周偷偷熨平的。“……好,我跟姑娘们说。”
陪局的酒店在县城最豪华的“迎宾楼”,包厢里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红木桌上摆着冷盘,酱鸭的油光和水晶杯的反光混在一起,像摊开的欲望地图。张科长坐在主位,身边坐着住建局的两个科员,看见苏媚带着姑娘进来,眼睛亮了亮:“林总有心了,还带了这么好的节目。”
林晟赶紧递烟,打火机“咔嗒”一声响,火苗映着他的笑:“张科长肯赏脸,必须热闹点。”他给苏媚使了个眼色,苏媚咬咬牙,让姑娘们站到包厢中央,按下了音乐播放器。
舞曲是《茉莉花》,姑娘们的水袖甩起来,像片白色的云。苏媚站在角落,看着水袖扫过冰凉的地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练舞的场景——妈妈坐在练功房外,手里拿着热牛奶,说“咱们媚媚跳得最好,以后要站在大舞台上”。可现在,她的“舞台”是烟雾缭绕的包厢,观众是揣着心思的官员,舞曲里混着酒杯碰撞的叮当声,像碎玻璃扎在心上。
“苏小姐也会跳吧?”张科长突然开口,手里的筷子指着苏媚,“来一段,别光看着。”
林晟赶紧附和:“对,苏媚,你也跳一段,让张科长指点指点。”
苏媚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抠着牛仔裤的接缝。她没带舞蹈服,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绷得慌,根本没法做动作。“张科长,我……我今天没准备,下次……”
“没准备怕什么?随便跳跳就行。”张科长端起酒杯,“跳完我陪你喝一杯。”
林晟在旁边推了她一把,低声说“别扫了张科长的兴”。苏媚没办法,只能走到中央,跟着音乐的节奏,随便做了几个基础动作。水袖姑娘们的动作还在继续,她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衬衫的袖口太紧,抬胳膊时扯得肩膀疼,比练舞时的肌肉拉伤还疼。
一曲跳完,张科长鼓掌,却没看她,眼睛盯着姑娘们的水袖:“不错不错,林总,你这艺术团水平高。”林晟赶紧递上手表盒子:“张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