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踩过倒在地上的尸体,跨过蜷缩呻吟的伤员,泥泞的道路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周围是同样惊恐万状、夺路而逃的面孔,没有人停下来帮忙,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
“救……救我……”
“妈妈……”
“不要丢下我……”
伤员的哀求和呻吟声从道路两旁不断传来,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一个逃亡者的良心。但他们不能停,停下就意味着死亡,或者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艾琳看到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士兵,靠着树干,徒劳地用手压住喷血的断肢处,眼神空洞地望着奔逃的人群,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她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腹部中弹,肠子流了出来,他徒劳地想将其塞回去,发出非人的惨嚎。她看到临时被征用为救护站的一个林间小空地,那里挤满了层层叠叠的伤员,唯一一个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医护兵满脸是血,眼神绝望地看着溃退的潮水涌过,他知道,他和这些伤员都被遗弃了。
这些景象如同最可怕的梦魇,深深地烙进艾琳的灵魂。每一声哀嚎都像一把尖刀,刺穿她的耳膜,直抵心脏。她只能咬着牙,低着头,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停,拖着露西尔,跟着马尔罗中士若隐若现的背影,向前,再向前。
道德和同情心在这里是奢侈品,是致命的负担。生存的唯一法则就是向前跑,无视身后的一切。
溃退的队伍拉得很长,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德军似乎并没有投入大量步兵进行近距离追击——或许他们认为用机枪和炮火收割这些溃兵效率更高,也或许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击退而非全歼。但这种不紧不慢的、如同猎手驱赶猎物般的追击,反而更加折磨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几个小时,或许只是一小时,但在极度恐惧和疲惫下,时间感已经完全错乱。艾琳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露西尔已经完全昏厥过去,全靠艾琳惊人的意志力在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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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枪声似乎渐渐远去了一些。他们似乎暂时逃离了最致命的火力范围。溃退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但没有人敢真正停下。人们依旧麻木地、踉跄地向前走着,脸上只有空白和恐惧。
马尔罗中士终于有机会清点一下身边的人。连同艾琳和昏迷的露西尔,他身边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而且个个带伤,精神濒临崩溃。整个连队,整个营,已经不复存在。
他们找到一条稍微深一点的干涸溪沟,暂时躲进去喘息。艾琳轻轻将露西尔放平,检查她的情况,女孩只是昏迷,还有呼吸。艾琳自己则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干呕,左肩如同断裂般疼痛,耳朵里的嗡鸣声持续不断。
溪沟里还有其他溃兵,同样狼狈,眼神呆滞,沉默不语。偶尔有人低声啜泣,或者发出痛苦的呻吟。
稍事休息,他们必须继续向南走。停下来就是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