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砸在她的背上,将她整个人死死摁在战壕底部的泥水里!耳朵里充斥着可怕的嗡鸣,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爆炸产生的次声波震荡着她的内脏,让她恶心欲呕!泥土不断落下,几乎要将她活埋!她拼命蜷缩身体,将露西尔更紧地护在身下,女孩发出惊恐至极的、被爆炸声淹没的尖叫。
炮击一轮接着一轮,仿佛永无止境。战壕在呻吟,士兵们在痛苦地哀嚎。有人被直接命中,瞬间消失;有人被弹片撕碎;更多人被震得口鼻出血,暂时失去了听觉和方向感。
艾琳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片树叶,被反复撕扯、撞击。意识在剧烈的震荡中变得模糊,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对疼痛的感知。左臂的旧伤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超载症的眩晕感前所未有地强烈,她甚至感觉温热的鼻血从鼻腔里流出,混合着泥土糊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炮击开始延伸,向阵地后方转移。但阵地上已然一片狼藉。
艾琳挣扎着从泥土中抬起头,甩掉头上的杂物,耳鸣依旧尖锐,视线模糊不清。她看到战壕被炸得面目全非,好几处被彻底炸平。旁边一个士兵半个身子被埋在土里,已经没了声息。露西尔在她身下剧烈地咳嗽着,满脸是泪和泥污。
“机……机枪……”有人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喊着。
艾琳艰难地扭头望去——他们唯一的那挺哈奇开斯机枪,连同它的射手和副射手,已经被刚才的炮火彻底吞噬,原地只剩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弹坑和扭曲的金属零件。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幸存者的心。
然而,更大的恐怖接踵而至。
炮火尚未完全停歇,前方麦田的边缘,伴随着一阵低沉、沉闷、极具压迫感的机械轰鸣声,几个巨大的、从未见过的身影,缓缓从地平线下浮现。
那是……钢铁铸造的怪物!
它们大约三到四米高,依靠两条粗壮的、反关节的机械腿行走,移动缓慢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沉重地践踏着大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它们的躯干庞大,覆盖着粗糙的铆接钢板,涂装是令人压抑的灰黑色。最令人恐惧的是它们“手臂”的位置——其中一台扛着一门短粗的、看起来就威力巨大的火炮,而另外三台,则搭载着高射机炮。
德国的柴油机甲!
士兵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造物。它们不像英国那种更注重灵活和跳跃的蒸汽骑士,而是充满了德意志式的沉重、坚固和纯粹的毁灭感。那冰冷的钢铁身躯,那无情的机械运动,那低沉的柴油引擎咆哮,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杀戮机器,瞬间击垮了许多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上帝啊……那是什么?!”
“怪物!钢铁怪物!”
“打不死的……”
恐慌在战壕里蔓延。
德军步兵的灰色身影也开始在机甲后方和侧翼出现,利用麦茬地匍匐前进。
哒哒哒哒哒——!
德军机甲上的高射机炮率先开火。那根本不是步枪或普通机枪能比拟的火力。如同高压水龙般的金属射流瞬间泼洒过来。子弹密集得可怕,打得战壕边缘沙袋碎裂、泥土飞溅,压得所有人根本抬不起头。任何试图露头射击的士兵,瞬间就会炸开。
那台搭载火炮的机甲则缓慢地调整炮口,瞄准战壕的薄弱处或疑似火力点,每一次短促的炮击,都会带来一声巨响和一段战壕的彻底瓦解!
法军士兵的步枪射击对于这些钢铁巨兽来说,如同挠痒痒一般,子弹打在装甲板上只能溅起零星火花,留下浅浅的白痕。手榴弹投掷距离不够,即便侥幸扔到脚下,爆炸也难以对其造成致命损伤。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法军的阵地正在被迅速而高效地撕碎。伤亡急剧增加。
马尔罗中士眼睛血红,他试图组织火力集中射击机甲的观察孔或腿部关节,但德军的机枪火力实在太猛,根本没有人能有效瞄准。绝望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