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
“……到。”
“杜布瓦!”
露西尔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艾琳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她才用细若蚊蚋、带着哭腔的声音应道:“……到。”
“洛朗!”——艾琳的姓。
“到。”艾琳的声音干涩沙哑。
名字一个一个念下去。回应声越来越少,沉默和死寂越来越多。每一声“到”,都像是从死神指缝里漏出的侥幸。而每一次沉默,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一个曾经鲜活的人永远留在了身后那片被黑暗和敌人占据的土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悲恸和巨大的虚无感。白天的狂热、进攻时的短暂勇猛,此刻都被这冰冷的点名击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残酷的损失。马尔罗中士合上本子,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扫过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失魂落魄的士兵,目光在那些空位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暴躁,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重的哀伤。
“解散……原地休息……等待命令。”他最终挥了挥手,声音低沉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队伍无声地散开,士兵们重新瘫倒回泥水里,或者靠着壕壁滑坐下去,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没有人交谈,巨大的失落和身体的极度疲惫让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背着沉重帆布包、手臂上缠着红十字袖章的身影,踉跄着沿着交通壕走了过来。是医护兵。他的脸色同样苍白疲惫,药包上沾满了血污和泥点。
他沉默地、一个一个检查着伤员。重伤员被简单处理后,等待后送——但在这深夜,后送通道几乎瘫痪,他们大多只能绝望地等待天明。轻伤员则得到最基本的处理。
他来到了艾琳和露西尔面前。先看了看露西尔,她主要是惊吓过度和轻微扭伤,医护兵示意她没事,然后目光落在艾琳血流不止的左臂上。
“伤口,我看看。”医护兵的声音沙哑而平淡,见惯了太多的伤口。
艾琳艰难地抬起左臂,将破烂的军服袖子捋上去。一道不算太深但颇长的伤口暴露出来,皮肉外翻,沾满了黑褐色的泥污和血痂,边缘已经有些红肿。
医护兵皱了皱眉,从药包里摸索着。“冲洗一下,忍着点。”
他拿出自己的水壶——里面通常装的是饮用水,但此刻也顾不上了——拔掉塞子,对着伤口浇了下去。冰冷的水流冲击着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的清醒感,冲掉了部分污泥,露出底下鲜红甚至有些发白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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