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急了,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间铺子。那是爷爷传下来的,铺子里的每一块砖、每一个铁砧都是祖辈的心血,也是我们父子俩的命根子。他冲上去想拦住那个家仆,却被对方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摔在冰冷的铁屑堆里,后背被尖锐的铁屑划出好几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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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才十二岁,吓得躲在工作台下面,双手死死捂住嘴不敢出声,只能从桌腿的缝隙里偷偷看。父亲挣扎着爬起来,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灰色的粗布衣服,可他顾不上疼,转身扑到那个褪色的木工具箱前,颤抖着打开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用蓝布层层包裹的布包。那是他攒了十年的积蓄。原本是准备给我母亲治病的钱,后来母亲走了,他就一直存着,说等我长大了给我扩充铺子,再请个帮工。”
“他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快步走到家仆面前,声音带着哀求的哭腔:‘这里面有十块中品结晶,还有我母亲留下的金银首饰,您先拿着,剩下的我一定想办法,求您高抬贵手,别砸铺子……’可那个家仆一把夺过布包,粗鲁地扯开蓝布,随手把里面的首饰倒在地上,金簪银镯滚得满地都是。
他拿起一块中品结晶对着光看了看,却冷笑一声,把布包和结晶一起扔在地上,抬脚就踩了上去。那双带着铁刺的皮靴狠狠碾着布包,结晶碎裂的‘咔嚓’声和布料撕裂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在割我的心。‘这点破东西也想打发我们?’他啐了一口,‘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他就挥手让另外两个家仆动手砸铺子。”
巴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握着麻布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铁匠铺里的风箱被他们用斧头劈成了两半,皮革碎片散落一地;熔炉里的火被他们泼了冷水,‘滋啦’一声冒出滚滚白烟;墙上挂着的成品农具被他们扯下来摔在地上,犁头弯了,镰刀断了,那些平民们等着用的家伙什瞬间变成了一堆废铁。
父亲疯了一样冲上去抱住那个领头家仆的腿,哭喊着‘别砸了!那是平民的活命家伙!你们不能砸啊!’可那个畜生竟然抬起脚,狠狠踹在父亲的胸口。他皮靴上的铁刺直接扎进了父亲的肉里,父亲‘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溅在雪白色的雪地上,像一朵妖艳的花。他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爬起来。”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了,尖叫着冲过去抱住父亲的头,他的手还在微微动着,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几口带着泡沫的血沫。我哭着喊他‘爹!爹你别睡!’,可他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手也重重地垂了下去……
那些家仆见出了人命,也慌了神,领头的那个骂了句‘晦气’,就招呼另外两个捡起地上的首饰和没碎的结晶,骂骂咧咧地跑了。邻居们听到动静赶来,围在铁匠铺门口小声议论着,却没人敢进来帮忙。雷蒙男爵是铁砧城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他的家仆打死平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谁也不敢得罪他。”
艾莉娅早已红了眼眶,她用麻布捂住嘴,压抑着哽咽声,眼泪顺着指缝不断滑落。林恩靠在墙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想起了母亲被诬陷时那些贵族冷漠的眼神,想起了自己被迫逃亡的日子,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后来,是几个跟父亲相熟的老工匠偷偷过来,帮我把父亲抬了出去。他们凑钱买了块薄木板当棺材,把父亲埋在了铁砧城外的乱葬岗。那里全是没钱买墓地的穷人,风吹过的时候,能听到荒草‘呜呜’的哭声,父亲的坟前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我用烧黑的木炭在木板上写的‘格雷之墓’四个字,没过多久就被雨水冲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