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蓬莱去的船开了三日,海面上忽然浮起层薄薄的油光,像泼了锅冷菜籽油。

李逍遥握着舵盘的手猛地一紧 —— 船不动了。海水明明在涨潮,船身却像被钉在原地,船底传来 “咯吱” 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啃木头。

“是‘死水’!” 凤辞趴在船舷边,银线在指尖绕成个圈,轻轻垂进水里。线刚碰到油光,就 “滋啦” 冒起白烟,原本莹白的丝线竟变得焦黑,“混沌气把海水变成了死水,船底的木头正在被腐蚀!”

小蛮举着海珠往水里照,珠子的光在油层上折出怪影,能看见无数细长的黑影在船底游弋,像被水泡胀的头发,缠得船桨都转不动。“是‘缠船丝’!我娘说过,这是混沌气养出的海草,能把船拖进海底喂浊兽!”

李逍遥摸出清浊玉,三块玉合在一起的瞬间,船底的摩擦声忽然停了。油光里浮出片模糊的珊瑚影,枝丫扭曲,竟与苏衍送来的蓬莱地图上标注的 “珊瑚礁” 形状一般无二,只是珊瑚的颜色是死黑的,像被火烧过。

“蓬莱的珊瑚……” 凤辞的银纹忽然发烫,她想起疤脸人在海雾里说的 “蓬莱的珊瑚,快烂了”,心口猛地一沉,“清浊玉在指引方向,这死水底下有通道!”

李逍遥挥剑劈向船底的缠船丝,剑气刚碰到丝线,就被弹了回来 —— 这东西比锁妖塔的断龙石还硬。“它们怕凤凰花!” 他忽然想起在盛渔村,凤凰花根能净化滩涂的淤泥,赶紧从船舱里抱出个竹筐,里面是凤辞特意带来的凤凰花种子,“撒下去试试!”

种子刚落水,就被油光裹住,半天没动静。李逍遥急得额头冒汗,凤辞却忽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种子上。银纹在她耳后爆发出金红光,那些被油光裹住的种子竟瞬间发芽,根须像利剑般刺破油层,往水底扎去,所过之处,油光 “滋滋” 消退,露出底下墨黑的海水。

“跟着根须走!” 凤辞抓起舵盘,船身果然开始缓缓移动,像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拉着,往珊瑚影最浓的地方漂去。

越往深处走,海水越黑,连海珠的光都穿不透。忽然,船身猛地往下一沉,像是掉进了个海底漩涡。李逍遥下意识地将凤辞护在怀里,耳边传来小蛮的尖叫,还有缠船丝断裂的脆响 —— 船底的木头终究没扛住腐蚀,裂开道半尺宽的缝,海水 “哗哗” 往里灌。

“抓稳了!” 李逍遥拽着桅杆上的绳索,将两人往船顶拉。就在这时,船身忽然被股巨力往上一托,透过裂开的船底,他看见片猩红的珊瑚林,枝丫上缠着无数具骸骨,有的还穿着蓬莱医者的白褂,有的手里攥着半截染血的珊瑚枝。

“是蓬莱的渔民!” 凤辞的声音发颤,她看见株最大的珊瑚上,挂着块玉佩,刻着 “苏” 字 —— 是苏衍的!玉佩的穗子已经烂了,却缠着根银线,与她发间的银线是同种材质。

珊瑚林的中央,立着个巨大的珊瑚柱,柱上绑着个黑影,看不清模样,却能看见无数根珊瑚枝像锁链般穿进他的骨缝,每根枝丫上都开着朵黑花,花瓣上的纹路竟与煞影教的铁牌如出一辙。

“是他!” 李逍遥的铁剑 “哐当” 撞在船板上 —— 黑影的左脸空荡荡的,正是疤脸人!只是他此刻被珊瑚柱吸住,身体正在慢慢变成珊瑚的颜色,“他在献祭自己,用血肉养这些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