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墟,黎明像一杯没搅匀的豆浆,灰白中透着一丝暖黄。
陆远那句豪言壮语的余音还没散尽,人已经蹲在了一辆锈迹斑斑的报废餐车前。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截粉笔头,手法娴熟地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堪比圆规出品的大圈,那架势,仿佛在圈定什么神圣的结界。
圈画完,他又煞有介事地在旁边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今日特供:回忆蛋炒饭,限量十份,凭‘最想吃饭的理由’兑换。”
晨曦中醒来的流浪汉们三三两两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一个头发乱得像鸟窝的大哥瞅了半天,指着陆远空空如也的餐车,乐了:“哥们儿,你这行为艺术有点超前了。锅都没开,电路板都让人薅走了,你卖啥?卖空气吗?”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夹杂着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
这年头,连要饭都卷成这样了?
陆远对这些嘲讽置若罔闻,他只是从背后解下一口漆黑的铁锅,那锅看着平平无奇,却重得让他胳膊上的肌肉微微贲起。
他将锅稳稳地置于粉笔圈的正中央,然后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
没有火,没有油,甚至没有米。
他就这么双手虚握,做出颠勺翻炒的姿态,嘴里还自带背景音乐:“滋啦——”一声,是他模仿热油下锅的动静。
“啪!”那是他模拟鸡蛋磕破的声音。
“铛铛铛!”这是锅铲与锅底激情碰撞的交响乐。
围观的流浪汉们笑得更欢了,有人甚至捂着肚子,觉得这比听相声还费劲。
可笑着笑着,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因为,一股若有若无的焦香,真的从那口空锅里飘了出来。
那味道,不是单纯的食物香气,更像是一种被岁月尘封的记忆,被猛地撬开了一条缝。
一个饿了两天、眼窝深陷的老头拄着一根钢筋,颤颤巍巍地挤到前面。
他死死盯着陆远那口空锅,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希冀的光。
他嘴唇哆嗦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小伙子……我想吃……想吃一口我妈做的蛋炒饭。她以前总说,男人不怕穷,就怕不吃一口热乎的……吃了热乎的,心里就有底了。”
话音刚落,陆.背景音乐大师.远猛地一个收手,大喝一声:“好了您嘞!”
他将玄铁锅猛地朝老头面前一递——锅里空空如也,但一道由微光和热气扭曲而成的、半透明的“空气炒饭”轮廓,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米粒分明,金黄的“蛋碎”点缀其间,甚至还有几点翠绿的“葱花”在微微飘荡。
老头愣住了,周围的哄笑也彻底凝固。
他试探着伸出布满皱纹和污垢的手,接过那并不存在的“碗”。
他闭上眼睛,将脸凑近,猛地吸了一大口。
下一秒,两行热泪从他紧闭的眼角夺眶而出,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滑落。
他哽咽着,声音里带着巨大的错愕与满足:“烫……真烫啊……就是这个味儿……”
这一幕,比任何魔术都更具冲击力。一个都市传说,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