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是被鼻尖那股黏糊糊的米香熏醒的。
他意识回笼的第一秒,就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两只手裹着——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另一只套着羊皮手套,掌心的温度像块焐热的鹅卵石。
再往上看,凌霜的下巴搁在他手背,睫毛上还沾着雪粒子,鼻尖冻得通红,哪还有半点“冰凰”的冷硬模样,倒像只被暴风雪追着跑的小兽。
“醒了?”头顶传来闷声闷气的问,凌霜猛地直起身子,军大衣滑下去半截,露出锁骨处未消的淤青。
陆远这才注意到自己整个人被裹在她怀里,她的军大衣里三层外三层缠着绷带,血渍透了又凝,凝成暗褐色的痂。
“三天了。”凌霜别过脸去,指尖却悄悄抠住他衣袖,“系统提示音停在第七十二小时,我以为…”她喉结动了动,突然扯过玄铁锅往他嘴边送,“喝。”
米浆混着药草香涌进喉咙,陆远这才发现那口破锅正自己转着圈儿,锅底的灶心玉像块烧红的炭,每跳动一次,就有细密的金纹爬进他经脉。
他摸向胸口,碎玉扎得手心生疼:“系统没死,它说要当‘人间灶火’。”
话音刚落,锅底灰烬突然翻涌,像有人用筷子在粥里写字。
陆远眯眼辨认——北冷库,有人在吃掉“味道”。
“冷库?”凌霜皱眉,“废弃的战备粮仓?三天前卫星扫描到那里有异常热斑,我还以为是…”她突然顿住,指尖按在他腕间,“你现在经脉刚通,不能——”
“不能不去。”陆远扯过她的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缠,动作慢得像只树懒,“那些人在吃‘味道’,就跟当年系统抽我功德点似的。”他突然笑了,“再说了,我锅现在比我积极。”
玄铁锅“哐当”一声跳上他肩头,灶心玉红光一闪,雪地上立刻映出条泛着油花的路线图。
冷库铁门锈得能刮下一层红粉。
凌霜单手掰断门闩的瞬间,陆远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压得打了个寒颤。
这里哪像粮仓,倒像座水晶棺材铺——足有三十个透明冰舱立在空地上,每个舱里都冻着个人。
流浪汉老周缩成虾米状,眼角还挂着没冻住的泪;穿西装的白领攥着半张皱巴巴的菜单,那是深夜食堂的“隐藏版红烧肉”;最边上的小姑娘抱着个空碗,碗底还粘着没擦净的糖霜。
“他们头顶的香炉。”凌霜抽出佩剑,剑尖挑起一缕灰烟,“苦灰是曼陀罗根,腐根是忘忧草——混合熏香能剥离记忆里的情绪。”她声音发紧,“这不是审讯,是把人变成没有‘味道’的提线木偶。”
诵经声从高处传来。
陆远抬头,看见个灰袍老人拄着烧焦的锅铲站在冰台中央,独眼泛着冷光,另半张脸爬满烫伤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