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蛋炒饭虚影悬在星空下时,荒原上的雨丝突然变轻了。

陆远盘坐在焦土上,后背抵着半块翻倒的餐车铁板。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慢,像老式挂钟的摆锤。

白发从额角漫到眉骨,指尖金焰明明灭灭,每跳动一次,心口就像被抽走团棉花——系统提示说这是“食神之灶”的代价,用生命力当柴,熬一锅能烫到人心窝的饭。

“老板?”小桃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带着烧火灶的余温。

这姑娘本就病弱,此刻额角沁着冷汗,却把残存的玉牌碎片攥得死紧,“爸爸走的时候,也这样白了头......这次,换我来炒。”

陆远抬头,正撞进她发红的眼眶。

那口柳青瓷师傅的旧锅还沾着油星子,在她怀里晃得厉害,可她举锅的姿势像举着面旗。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小桃,小姑娘蹲在后厨偷吃冷掉的蛋炒饭,被发现时嘴馋得连睫毛都在抖。

现在她的睫毛还在抖,却不是因为馋,是因为攥锅铲的手在用力。

“小桃?”陆远想笑,可声音哑得像砂纸,“你爸那口锅......”

“能挡刀,能盛情,能装人间烟火气!”小桃抢着说完,转身奔向残灶。

风掀起她沾灰的围裙,露出底下洗得发白的碎花裙——那是柳青瓷师傅生前最常穿的款式。

她往锅里倒米时,米粒撒了小半,蹲下去捡的时候差点栽进灰烬里,可重新站起来时,锅铲已经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花。

“我来搭把手。”

低哑的男声从旁响起。

大龙不知何时站在小桃身侧,手里拎着口黑黢黢的铁锅。

他脖颈处还凝着血痂,是方才替小桃挡刀时留下的,此刻却像没事人似的,往锅里打了个鸡蛋。

蛋清顺着锅壁滑开,在冷灶上凝成白霜。

“你师父教的第一道菜?”陆远挑眉。

大龙低头搅着蛋液,耳尖微微发红:“师父说,能把最简单的做热乎了,才算入门。”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小桃发颤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往她锅边凑了凑——两人的锅铲交击时,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像两尾鱼在春水里撞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