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命令如同冰水泼入沸腾的油锅，瞬间让车内刚刚因突破火海而稍显松懈的气氛再次绷紧至极限。

“吱嘎——！”

张大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右脚狠狠踩下刹车。经过加固的货车轮胎在布满碎屑和污血的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鸣，车身猛地一顿，稳稳地停在了距离那处诡异人为路障约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这个距离，既避免了被突然袭击的风险，又保留了足够的反应空间。

车外，那些在路障后方晃动的人影似乎没料到这辆看起来横冲直撞的钢铁巨兽会突然停下，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隐约能听到几声压低的、带着诧异和不满的咒骂。

车内，王浩迅速趴到左侧射击孔，眯着眼仔细观察，手中的消防斧握得更紧：“妈的……真是人？他们想干嘛？拦路打劫？”

苏婉则悄无声息地将弩箭重新上弦，透过右侧孔洞，冷静地评估着对方的人数和可能持有的远程武器。“至少十五个人。左边第三个手里拿的是自制弓箭，右边堆叠的车辆后面，好像有反光，像是……枪管？”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和精确。

“不是好像，就是枪。”林凡的声音冰冷，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隐藏在残骸后的些许金属反光，“土制的霰弹枪或者单管猎枪的可能性最大。但就算这样，在这个距离也足够对我们造成威胁。”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至少三把弩。”

他的经验告诉他，这种精心布置的路障，配上远程武器，绝不是友善的幸存者寻求合作的样子。那地上的骸骨和墙上的血腥涂鸦，已经说明了一切。

“豺狼……”林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前世，他似乎隐约听过这个名号，是活跃在海都市郊附近的一个小型掠夺者团体，以欺软怕硬、手段残忍着称，就像真正的豺狗一样，游荡在末日边缘，啃食着弱者的血肉。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冲过去？”张大牛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强行冲卡，对方若有枪，轮胎和驾驶室就是活靶子。

“不能冲，也不能退。”林凡快速思考，“后退会再次陷入尸群，而且会暴露我们的怯懦，他们会像真正的豺狗一样扑上来撕咬。原地不动就是活靶子。”

他的目光扫过路障两侧。因为他们的突然停下，原本隐藏在路障后方和两侧废墟里的一些畸变体，似乎被新鲜的人肉气息吸引，开始晃晃悠悠地朝着那些设伏者藏身的地方靠近。

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浩子。”林凡突然开口。

“在！”王浩立刻应声。

“对着左边那些快摸到他们屁股的畸变体，吼两嗓子，吸引一下‘注意力’。”林凡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王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狞笑：“明白！这个我拿手！”

他猛地吸足一口气，对着左侧射击孔，运足中气，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喂！后面的孙子们！看这边！你浩爷在此！来啃你浩爷的硬骨头啊！！！”

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这一吼，效果立竿见影。

不仅那些原本慢吞吞的畸变体猛地转向，嘶吼着加速朝路障方向涌去，连路障后面那些埋伏的人都明显吓了一跳，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他们显然没料到车上的人不仅不停车，还敢主动挑衅吸引怪物！

“操！他们搞什么鬼！”

“妈的！怪物被引过来了！”

“老大！怎么办？！”

隐约的惊呼和怒骂声从路障后传来。

混乱，正是林凡想要的。

“大牛！”林凡抓住时机，语速极快，“看到右前方那个缺口了吗？那堆报废车后面，应该可以绕过去，虽然难走，但比硬闯这个死亡通道强！能过去吗？”

张大牛眯着眼快速评估了一下地形和货车宽度，一咬牙：“有点悬，但值得一试！坐稳了！”

就在路障后的袭击者忙于应付被王浩引来的畸变体，阵脚微乱之际，张大牛猛地一打方向盘，货车发出一声咆哮，不再试图通过那条狭窄的死亡通道，而是猛地向右一拐，冲上了人行道，撞开一堆杂物和废弃报亭，朝着那个林凡发现的、更狭窄难行的缺口冲去！

“想跑？！开枪！拦住他们！”路障后，一个气急败坏的尖利声音吼道。

砰！砰！

几声略显沉闷的枪声响起，果然是土制火器。大部分铅弹都打空了，狠狠砸在货车厚重的加固钢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留下几个浅坑和无数飞溅的火星。只有一发流弹击中了右侧后视镜，将其打得粉碎。

嗖！嗖！

还有几支弩箭射来，叮叮当当地被钢板弹开。

“妈的！敢打你浩爷！”王浩怒吼着，还想探头出去骂战，被林凡一把按住。

“节省体力！我们的目标是离开，不是缠斗！”林凡冷静地命令，同时自己却端起复合弓，目光锁定了一个刚刚从掩体后探出身、试图再次装填弩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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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弦轻响，箭若流星。

噗嗤！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个家伙的肩膀被箭矢狠狠穿透，整个人被带得向后倒去，弩箭也脱手飞出。

这一箭，精准而狠辣，瞬间压制了对方企图追击的势头。剩下的人惊骇地看着同伴的惨状，再看到那辆货车如同狂暴的犀牛般蛮横地撞开拦路的废弃摩托车和砖石，硬生生从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缺口挤了过去，一时间竟不敢再露头射击。

货车剧烈地颠簸着，底盘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但最终还是成功地突破了这片人为的死亡陷阱，将混乱的枪声、畸变体的嘶吼以及袭击者的咒骂远远甩在了身后。

车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呸！一群杂碎！”王浩朝着车后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脸上仍有余怒，“居然用人骨头铺路！真他妈不是东西！”

苏婉默默检查了一下车体被攻击的地方，尤其是轮胎：“右侧钢板有多处击打凹陷，后视镜损毁，但整体结构无碍，轮胎也未被击中。对方武器粗糙，精准度很差。”

“幸亏凡哥你发现得早，要是傻乎乎开进那条道……”张大牛后怕地摇摇头，手心依旧潮湿。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刚刚脱离险境，但他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这片区域，比他预想的还要混乱。不仅有大量的畸变体，还有这种组织起来的、充满恶意的幸存者团体。

“豺狼……”他再次默念这个名字，将其列入必须高度警惕和优先清除的名单。

货车继续沿着破败的国道向前行驶。越靠近市郊，建筑物的密度逐渐降低，但荒凉和破败的程度却有增无减。田野荒芜，村庄死寂，废弃的车辆同样随处可见，只是不像市区那样堆积如山。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临时营地或路障的痕迹，但大多都已被破坏，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散落的杂物和凝固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争夺。

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前方道路再次出现状况。

几辆烧得只剩骨架的汽车残骸横在路中，彻底堵死了去路。看痕迹，像是最近才被焚毁的。

“又来了？没完没了！”王浩烦躁地握紧了斧头。

“不对，这次好像不是路障。”林凡示意张大牛减速，仔细观察。

残骸周围散落着一些背包、破旧的衣物，甚至还有几袋开封后被踩踏过的食物。地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和拖拽的血痕，一直延伸至路旁的灌木丛中。

“是抢劫现场。”林凡沉声道，“而且刚发生不久。”

他让张大牛将车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对王浩使了个眼色：“浩子，跟我下去看看，保持警惕。大牛，苏医生，车上警戒，随时准备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