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接的另一端，林夏承受的压力丝毫不比他小。她既是信息的入口，也是通道。教皇记忆中的冰冷、恐惧、疯狂，以及熵序那固有的虚无侵蚀力，正不断透过链接反噬着她。她的精神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意识边缘开始出现幻觉的噪点。

但她没有中断链接。她相信叶川。她将自己作为一道桥梁，哪怕桥身已经开始崩裂，也要坚持到对岸的人拿到他需要的东西！

这场极致信任下的感知洪流传输，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但对叶川和林夏而言，却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混沌折磨。

当林夏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切断链接时，两人同时向后瘫倒，剧烈地喘息、干呕，仿佛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现实。汗水早已浸透他们的衣服，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

静室内死寂，只剩下两人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叶川才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用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报出了三个坐标参数和一种能量频率的特征值。

“西区…第七废墟带…地下…某种黑曜石质感的岩层…能量导管基准震动频率是…是这个…”他每说几个词，就要停下来喘一口气，大脑依旧嗡嗡作响，残留的感知幻痛让他浑身肌肉都在抽搐。

学士早已候在门外，听到声音立刻冲进来，记录下叶川断断续续报出的信息，脸上充满了震惊和狂喜！

“匹配上了！和地质数据库匹配上了！范围缩小了百分之九十！就是这个频率！天啊！你们真的…”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夏虚弱地靠在墙边，看着叶川，想扯出一个笑容，却连动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精神力透支严重。

他们成功了。以巨大的精神代价，换来了最关键的情报。

这种方法，效率惊人，却也危险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都是对双方意志和信任的极限考验。

但他们都清楚，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在这条与时间赛跑的绝路上，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地将彼此的精神，投入那危险的感知洪流之中。

叶川艰难地挪动身体，靠近林夏，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冰冷颤抖的手背上。

没有言语。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唯有共同承受过那混沌风暴的两人，才能明白这无声接触中所蕴含的一切。

静室外，学士正兴奋地带着新数据跑去重新定位实验室。静室内，叶川和林夏依旧无力地靠坐在一起，疲惫得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负担。

然而，在他们未曾察觉的层面，由于这次深度的、毫无保留的感知共享，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正在悄然建立。

林夏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划过一道极其细微的、与叶川体内伪灵根波动频率完美契合的弧线。

而叶川恍惚间，似乎“闻”到了林夏精神深处那一丝极淡的、属于文明方程式的独特“馨香”。这种超越常规五感的交互，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