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水，也不是空气。而是一种…冰冷、沉重、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生机的能量流。这能量流如同粘稠的星尘，紧紧包裹着他意识所在的光点，隔绝了外界绝对的虚无与冰寒。更奇妙的是，这股冰冷沉重的能量流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赤金暖意？那是…裂星者号核心引擎最后爆发的源心之火残留？

是这奇异的能量包裹，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保护了他最后一点意识核心？

意识艰难地转动。他尝试着“看”。

没有视觉。但在那冰冷沉重的能量包裹之外，似乎并非绝对的黑暗。极远处，有微弱的光点闪烁，如同夜幕下遥远的星辰。更近一些，则是一片片扭曲、破碎、如同彩色玻璃渣般的奇异光影——那是被撕裂的空间碎片折射出的、来自不同维度的混乱光芒。

他如同宇宙尘埃，在混乱的空间湍流中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混乱的空间光影中，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微弱银辉的轮廓，缓缓浮现。

那轮廓的规模，远超任何星舰，甚至超越了崩解的止戈星港！它静静地悬浮在混乱的虚空乱流中，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银色，表面布满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伤痕与崩裂的结构。无数断裂的巨大金属“骨骼”如同神只的残骸，刺破表面，指向冰冷的虚空；巨大的凹陷和贯穿性创口如同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撕裂，边缘流淌着凝固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奇异物质，散发着微弱的银辉。

它像是一颗破碎的星辰，又像是一艘在远古神话战争中陨落的、属于星辰本身的巨舰残骸！一种冰冷、沉重、亘古长存、又带着无尽悲怆的死寂气息，从那巨大的残骸上弥漫开来。

更让黄天越意识震动的是，包裹着他意识的那股冰冷沉重的奇异能量流，在靠近这巨大星骸时，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仿佛同源之水相互吸引！

这星骸…难道就是…“归墟回廊”？

不！星图指向的坐标还在更深处！这或许是…星图路径上某个关键的…路标？或者说，是“守望者”陨落之地的一部分？

就在意识被这巨大星骸吸引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力，从那星骸某个巨大创口的深处传来。包裹着他的奇异能量流，仿佛受到了故乡的召唤，开始缓缓加速，带着他这一点微弱的意识星火，朝着那巨大、黑暗、如同巨兽之口的创口飘去…

***

深邃的黑暗被撕裂。

剧烈的空间震颤如同巨兽翻身，将寒渊号旗舰从跃迁的流光中狠狠“吐”了出来。舰体剧烈颠簸，引擎发出过载的尖啸，护盾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跃迁完成！抵达…未知星域！”

“舰体损伤报告！引擎过载百分之三十！护盾发生器严重受损！能量回路多处熔断！”

“‘玄魄冰心’系统…进入深度休眠…核心损伤评估…百分之四十…”

冰冷的电子音和急促的汇报声在寒渊号舰桥内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重。

上官燕舞站在微微摇晃的指挥台前，冰蓝的眼眸透过巨大的观察窗，投向这片陌生的星空。

没有恒星的光芒。只有一片深沉到极致的、如同凝固墨汁般的黑暗天幕。天幕之上，点缀着稀疏的、光芒黯淡的星辰，如同垂死巨兽的眼睛。星域的空间结构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感，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如同老人松弛的皮肤，在虚空中缓缓蠕动。更远处，一些巨大的、散发着微弱光芒或不祥暗影的星体残骸如同墓碑般静静悬浮，散发着亘古的死寂与悲凉。

这里，便是“归墟回廊”。星图指引的终点，传说中的最后壁垒之地。然而眼前所见，却更像是一片被遗忘的、宇宙战争的古老坟场。

“启动最高等级隐匿力场。释放深空探测单元。扫描星图标记核心坐标。”上官燕舞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强行解除“玄魄冰心”最终限制释放“永寂寒潮”，又承担断后和跃迁引导的重担，让寒渊号和她本人都付出了巨大代价。

“指令确认。探测单元释放…扫描启动…发现巨大能量聚合体…匹配星图核心标记…距离…零点五光年…路径上…侦测到超高密度空间碎片带…以及…未知能量力场干扰…”星尘的声音通过共享频道传来，它已接管了寒渊号的部分核心系统。

“舰队状态报告。”上官燕舞的目光扫过战术星图，代表幸存舰船的冰蓝光点稀疏了不少，每一个光点都带着代表损伤的黄色或红色标记。

“冰凰卫主力舰队…幸存六成…重创三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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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舰队…损失过半…”

“医疗舰‘青囊号’…信号丢失…”

“非战斗人员伤亡…初步统计…百分之三十七…”

冰冷的数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止戈星域，冰晶星港，无数熟悉的面孔，连同那艘燃烧着赤金火焰的巨舰，都已化为星海尘埃。

“建立临时防御阵列。优先修复通讯与探测系统。全力救治伤员。”上官燕舞的声音没有波澜，但周身散发的寒意却更加凛冽。她转身，走向舰桥后方通往核心区域的通道。“凌寒，跟我来。梁卉，汇报柳青状况。”

***

“玄魄守护”隔离舱内，气氛凝重。

维生舱中的柳青依旧在深度沉眠，小脸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眉心的冰蓝星辰印记黯淡无光，仿佛彻底熄灭。唯有悬浮在维生舱上方的那枚暗银“星髓”，依旧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的银辉，如同守护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