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雪窟参玄机 毒涧斗双凶

冰窟内,时间仿佛被万载玄冰冻结。只有火折子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两人因心绪激荡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在死寂中回荡。

黄天越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窟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刚才那撕裂魂魄般的冰火煎熬虽已平息,但精神与真气的双重巨大消耗,如同潮水退去后留下的绵软沙滩,让他浑身乏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沉重。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炽烈的光芒,牢牢锁在冰壁那行揭示性的古老文字上——“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

“根…遗失的根…”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迷雾后的兴奋与渴望,“燕舞,你看这些剑痕…”他艰难地抬手指向那布满整面冰壁的凌乱刻痕,“起初只觉混乱磅礴,寒意刺骨。但此刻再看…”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方才那冰火交织、濒临毁灭却又触摸到一丝新生的奇异体验,“它们不再仅仅是宣泄或混乱。每一道痕迹…都像是一个挣扎,一次尝试,一次在‘破’与‘藏’、‘毁灭’与‘新生’之间的…极端探索!”

上官燕舞轻轻扶着他,感受着他体内气息虽弱却异常精纯的流转,那是一种经过极致淬炼后的沉凝,如同被反复锻打、杂质尽去的精钢。她顺着黄天越的指引,再次凝视那森然冰壁。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被那刺骨的寒意和磅礴的混乱所震慑。她催动寒玉功,精纯的至阴寒气萦绕指尖,缓缓拂过几道相对清晰的剑痕。

指尖触碰到冰痕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清晰、更复杂的意念冲击而来!并非单纯的冰冷孤绝,而是一种…在绝对的冰封与绝对的爆发之间,寻找那微妙平衡点的疯狂执念!剑痕的走势时而狂暴欲裂,仿佛要斩碎整个冰窟;时而又骤然凝滞、内敛,如同奔腾的江河瞬间冻结成静止的冰川,将所有的力量死死压缩、封存于一点。

“果然!”上官燕舞美眸中异彩连连,“这些剑痕,记录着某种…将极致毁灭之力,强行纳入极致冰寒凝练之中的…失败尝试?或者说…尚未成功的探索?”她指尖停留在一道极其深邃、边缘却异常光滑的剑痕上,那里散发的“藏锋”之意最为浓郁,“每一次狂暴的‘破’,似乎都在寻找一个临界点,试图将爆发的力量瞬间转化为最深沉的‘藏’,如同将雷霆封入寒冰…这…这简直违背常理!”

“常理?”黄天越嘴角扯出一抹带着疲惫却又无比兴奋的弧度,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目光灼灼,“我黄家‘惊雷破岳’,追求的是破灭万物的极致阳刚,雷霆之怒,焚尽八荒!而这冰壁剑意,追求的却是凝寒成锋,将毁灭之力冰封、压缩、积蓄,在至寒的极境中孕育更恐怖的爆发…‘雪深藏锋’!‘破非尽毁,乃极境之生’!这不是违背,这是…一体两面!是同一源头的两极!”

他越说越激动,体内那沉凝的真气似乎被这股明悟引动,竟自行缓缓加速运转起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流转间隐隐透出的那股凝练锋锐之意,比之前更加纯粹。“我明白了!我黄家传承的剑典,或许只是这古老源头的一部分!是那‘破’之真意的显化传承!而这冰窟剑痕,这万载玄冰…保存了那失落已久的‘藏’之秘!唯有将‘破’与‘藏’真正融会贯通,才能窥见‘剑折雪未消’的真谛!才能…达到那刻字者所言的‘极境之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行古老文字,尤其是“融雪为薪烬,方见真金”一句,心头豁然开朗:“融雪为薪…不是将冰雪融化,而是将冰雪本身蕴含的‘寒意’、‘凝练’之力,化为淬炼真金(自身力量)的‘薪柴’!以极寒为炉,淬炼那至刚至烈的雷霆真金!这才是真正的…破而后立,极境新生!”

这念头一起,体内“惊雷破岳”真气仿佛受到无形的感召,虽总量因消耗而大减,却自丹田气海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它不再狂暴地试图挣脱那来自冰壁的“寒意”束缚,反而主动地、极其谨慎地靠近、接触那弥漫在洞窟中的古老剑意。

这一次,不再是激烈的冲突碰撞。那源自冰壁的孤绝寒意,如同找到了某种共鸣,竟也温和地接纳了这股炽热而凝练的真气。丝丝缕缕的冰冷意念,如同最精微的刻刀,无声无息地渗透、缠绕着黄天越的真气。每一次缠绕,都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淬炼”之感——炽热的雷霆之力并未减弱分毫,反而在那极致冰冷的意念打磨下,变得更加精纯、内敛,锋芒深藏,仿佛暴烈的火焰被强行压缩成了炽白的针尖!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取代了之前的剧痛。黄天越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刻意引导,而是彻底放松心神,任由体内真气与洞窟中无处不在的古老剑意进行着这种缓慢而奇妙的交融与淬炼。他的气息渐渐变得悠长、沉静,仿佛与这万载冰窟融为了一体。额头的冷汗不再渗出,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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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燕舞静静守在一旁,看着他进入这种玄妙的参悟状态,心中既惊且喜。她能感觉到黄天越的气息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并变得更加深邃。她没有打扰,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古老的文字。黄天越的顿悟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能以另一种角度去理解这冰壁的奥秘。

她伸出纤指,指尖寒玉功真气流转,轻轻拂过“逆寒而淬锋”几个字下方的冰壁。精纯的寒气渗入玄冰,新的纯净冰霜再次蔓延,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小心翼翼地“雕琢”着冰壁表面,试图揭示更深层被岁月尘封的痕迹。

时间在这冰封的世界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上官燕舞的指尖突然一顿!在“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这一行大字的右下角,新生的纯净冰霜覆盖之下,显露出了几个更加微小、更加古拙、几乎与冰壁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

那不是剑痕,也不是正文那种刚硬的古篆,而是一种类似落款的标记。

上官燕舞屏住呼吸,指尖的寒玉真气输出更加稳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冰霜覆盖的范围,让那几个小字清晰地显现出来。

四个字,如同四枚古老的冰晶印章,深嵌在玄冰之中:

**“—— 北冥玄主”**

* * *

迷蝶涧深处,毒雾如沸。

杜莺歌掷出的“醉梦散”香囊轰然爆开,五彩斑斓的迷幻粉末与那灰绿色的霸道毒雾剧烈反应,发出刺耳的“嗤啦”爆鸣!刺目的诡异光芒和令人作呕的混合怪味瞬间炸开,强大的冲击波将数尺内的毒雾猛地排开、中和,形成一个短暂而混乱的“真空”地带!

“走!”杜莺歌的厉喝声穿透混乱,她一把抓住被怪味冲得头晕眼花的梁卉手臂,足尖在马鞍上重重一点!两人身形如同被强弩射出,借着爆炸产生的推力,向着侧后方毒雾相对稀薄处疾掠而去!枣红马惊恐地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却被混乱的气浪和毒雾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两人身形离地的刹那!

“吼——!”

一声非人的、饱含暴虐与痛苦的嘶吼,如同受伤凶兽的咆哮,猛地从浓雾深处炸响!伴随着吼声,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撕裂翻滚的毒雾,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一股远比之前“沙蝎”更加凶戾、更加狂暴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攻城巨锤,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狠狠撞向杜莺歌和梁卉的后心!

速度太快了!快到杜莺歌只来得及将梁卉猛地向侧前方一推,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强行拧身,手中的“流霞”剑化作一道凄艳的绯色闪电,反手撩向身后!

铿!!!!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杜莺歌只觉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剑柄。“流霞”剑那柔韧的剑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被硬生生砸得弯曲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杜莺歌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飞出去,重重砸在数丈外一块布满湿滑苔藓的巨石上,“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金星乱冒。

“莺歌姐!”梁卉的惊呼带着哭腔。她摔落在潮湿的腐叶堆里,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向杜莺歌。

浓雾被刚才的剧烈碰撞短暂荡开。袭击者的身影终于清晰了一瞬!

那是一个…怪物!

身形异常高大魁梧,几乎比常人高出两个头,肌肉虬结贲张,将身上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暗褐色污垢的皮甲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紫黑色疤痕,有些疤痕还在缓缓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最可怖的是他的头颅——脸上带着一个锈迹斑斑、只露出双眼的狰狞铁面,铁面下缘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涎水。而那双眼睛,在铁面具的眼孔后,燃烧着两点纯粹疯狂的、毫无理智可言的猩红血芒!他手中握着的,并非之前“沙蝎”那种奇门短刃,而是一柄沉重无比、布满尖刺的黑色狼牙巨棒!棒头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和几缕破碎的布片,正是刚才砸中杜莺歌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