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陈振华的身影消失在武川县城的墙角,知道陈振华这是前往武川县城侦查去了,也是陈振华战斗之前的通常惯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减少攻城部队的伤亡。
马三华忽然想起今早给各营分发御寒物资时,看到陈振华的棉裤膝盖处打着两块补丁,还是去年冬天缝的。
“这仗打完,得给陈师长换条新棉裤。”马三华摸了摸自己棉裤上的新棉花,心里头忽然有些发酸。
他转身回屋拿起电台话筒,指尖触到冰冷的按键时,忽然觉得那上面像是沾着陈振华掌心的温度。
帐篷外的雪还在下,骑兵一团的营房里却渐渐热闹起来。喂马的战士在马厩里哼着小调,伙房的烟囱冒出笔直的青烟,远处传来战马打响鼻的声音。
马三华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地念着电文,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里,藏着的都是打胜仗的盼头。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广袤的草原。风雪掠过枯黄的草甸,卷着细碎的雪花,打在骑兵旅临时搭建的帐篷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伴奏。
陈振华站在帐篷外,望着远处模糊的武川县城轮廓,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篝火在他脚边跳动,映得他脸上的线条忽明忽暗,那双平日里透着果敢的眼睛,此刻正盛满了凝重。
就在几个时辰前,骑兵一团从归绥县城匆匆赶来。当看到那些裹着绷带、面带疲惫的士兵,听着汇报伤亡的数字时,陈振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清楚地记得,骑兵旅从晋省一路转战到绥西绥远战场,这一路走得有多不容易。从突破日军的封锁线,到在草原上与日军和伪军骑兵周旋,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有时是清晨的突袭,有时是黄昏的遭遇战,有时甚至是彻夜不休的拉锯。
每一次战斗,骑兵旅都凭着一股狠劲和灵活的战术拿下了胜利,可胜利的背后,是不断累积的伤亡。
陈振华随手翻开手边的作战日志,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次战斗的损耗:第一次伏击伪军运输队,牺牲七人,伤十五人;第二次驰援友邻部队,战马损失三十二匹,士兵阵亡十一人。
第三次保卫牧民聚居点,更是付出了二十三人的代价……十多次大小战斗下来,骑兵一团的兵力已经明显不足,原本满编的四个营,如今能随时投入战斗的,也就只剩下三个营的兵力。
“师长,骑兵一团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对武川县城发起进攻。”杜易得的声音打断了陈振华的思绪,他转过身,看到骑兵一团团长马三华正站在身后,手里攥着马鞭,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陈振华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再等等。”他知道马三华的心情,骑兵一团是骑兵旅的尖刀,向来敢打硬仗,可正是因为这份勇猛,他才更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