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城的午后,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折射出暖融融的光晕。
街边的摊贩鳞次栉比,撑起的布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绣着“桂花糕” “魔兽肉串” “法器修补”的字样。
吆喝声此起彼伏,混着铁器碰撞的叮当声、瓷碗相击的脆响,织成一张绵密的市井声网,将整座城池的烟火气都兜揽其中。
街角的糕点摊前,一股清甜的香气正顺着风势漫开。那是刚出炉的桂花糕,勾得往来兽人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频频侧目。
墨染就立在这香气中心,一身素雅的青衫裁得合体,衣料随着他轻微的呼吸微微起伏,衬得他挺拔的身形愈发壮硕。
尾尖偶尔无意识地扫过地面,带出几分慵懒。此刻,目光落在摊位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桂花糕上。
那甜香熟悉得让人心头发软……是铭安最爱的味道,每次买回来,那只傻鹿总爱捧着油纸包,腮帮子鼓鼓地嚼着。
“阿庞,买点桂花糕,铭安爱吃。”
没有回头,声音温润,带着几分自然的熟稔,仿佛那只总爱闯祸的小鹿下一秒就会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抢走油纸包。
身后的熊兽人熊庞闻言,厚实的熊掌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蓬松的棕毛被蹭得有些凌乱。
那张毛茸茸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瓮声瓮气的嗓音说着:“唔……师傅,师弟他现在不在斋内,出去历练还没回来呢。”
“瞧瞧我这记性……”
墨染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无奈地摇了摇头,耳廓微微动了动,嘴角却不自觉地牵起一丝柔和的弧度。
缓缓捋了捋颔下蓬松的雪白猫须,目光渐渐飘向远方,越过层层叠叠的屋顶,落在天际线的尽头,那里藏着坠玉城的方向。
“也不知道那兔崽子在外头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又闯祸。”
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嗔怪,像长辈对晚辈的念叨,可眼底深处却漫开浓得化不开的牵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他太清楚铭安的性子,看着懒懒散散,爱耍些小聪明,实则心肠软,遇事又总爱往前冲,最让人放不下心。
“唔,师傅您放心。”
熊庞憨厚地笑了笑,努力回想铭安平日的模样,认真地说道,“师弟虽然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爱耍些小聪明,但真遇到事的时候,脑子可比谁都灵光,手脚也麻利,不会吃亏的。”
“哼,就算他机灵,也架不住性子跳脱。”
墨染轻哼一声,故作严厉地说道,尾尖却微微翘了翘,“居然都不知道写封信回家报平安,等他回来,看为师怎么收拾他!”
说着,又捋了捋猫须,眼底的笑意顺着眼角眉梢漫出来,哪里有半分真要教训人的样子。
“唔,师傅。”
熊庞忽然想起什么,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是怕被旁人听见,“咱们斋内的规矩,不是不许在外头随意透露身份吗?就算师弟真写了信,也不会直接寄回斋里,只会送到常去的那家‘醉风酒馆’。不如……咱们先去酒馆看看,说不定有师弟的消息?”
墨染眼睛猛地一亮,像是被点醒,抬起爪子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青衫下摆随之晃了晃:“对啊,倒是把这茬忘了!走,去酒馆看看!”
话音未落,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街角那家熟悉的酒馆走去,青衫的衣摆在风里微微飘动,像一抹流动的青岚。
推开醉风酒馆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一股混杂着陈年米酒的醇厚香气瞬间扑面而来,将午后的微凉驱散得一干二净。
酒馆内人声鼎沸,三五成群的兽人或围坐在桌旁高声谈笑,或独自低头浅酌。
“客官,您来啦!”
酒馆老板是一只身形瘦小的鼬兽人,毛色呈深棕色,一双黑亮的眼睛格外灵动,转得飞快。
见了墨染,立刻颠颠地迎了上来,语气熟稔得像是见了自家人,“还是老样子,三坛陈年米酒?”
“正是,三坛老样子。”
墨染笑着点头,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掌柜的,最近可有寄给我的信件?”
鼬兽人老板搓了搓毛茸茸的爪子,脸上露出几分歉意,耳朵微微耷拉下来:“信件倒是没有。不过,倒是有位外地来的客官,这几日日日来店里,说是在等什么人,还特意问过有没有像您这样的老虎兽人客人来过。”
墨染的眼眸微微一眯,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探究:“是什么人?”
“恰巧,他今天也来了。”老板朝他使了个眼色,悄悄抬起爪子,指了指酒馆角落靠窗的位置。
墨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角落里,一张靠窗的方桌旁孤零零地坐着一位狼兽人。
他一身纯黑色的毛发油亮顺滑,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每一寸都透着力量感。身高不算特别突出,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永不弯折的标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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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爪撑着桌面,另一只爪握着一只青瓷酒杯,正慢条斯理地喝着酒,酒液顺着杯沿滑入喉间,动作沉稳而克制。
哪怕只是静静坐着,周身也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场,一眼便知是个久经沙场、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眼神锐利如鹰隼,偶尔扫过酒馆内的人群,带着几分警惕与审视,仿佛在筛选着什么,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墨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片刻,对着老板点了点头,便带着熊庞缓步走了过去。熊庞依旧憨厚地跟在身后,像一座移动的小山,目光老实地落在地面上,不随意打量。
“小兄弟,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岂不是太无聊了?”
墨染走到桌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语气亲切得像是偶遇的老友,尾尖轻轻扫过地面,带着几分随意。
夜无痕闻声抬头,眼眸淡淡扫了墨染一眼,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冷冽而锐利,却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缓缓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