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叶辰骑着自行车刚进胡同,就听见四合院方向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夹杂着孩子们的笑闹和女人的嗔怪,倒把这寒冬的冷清驱散了不少。他支好车,往院里走,远远看见秦淮茹站在影壁墙后,正踮着脚往南屋那边瞅,嘴角还噙着笑。
“看啥呢,这么乐呵?”叶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淮茹回头,眼里闪着促狭的光,拽着他往自家屋里躲:“别出声,看张大妈跟许大茂斗法呢!”
两人扒着窗缝往外瞧,只见南屋门口的空地上,张大妈正叉着腰站在许大茂面前,手里还捏着半截白菜帮子。许大茂穿着件新做的蓝棉袄,脖子上围着条花丝巾——听说是他媳妇娄晓娥从上海捎来的,此刻正被张大妈数落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丝巾都歪了。
“许大茂你讲讲理!”张大妈的大嗓门穿透寒风,“我家煤棚子就搭在你窗根下,你倒好,往棚子上泼洗脚水!这大冷天的,冻成冰坨子,我家煤怎么烧?”
许大茂手里拎着个空盆,梗着脖子辩解:“谁泼你了?那是我往窗台上浇的水,防贼爬窗户!谁让你家棚子搭那么近,挡着我家采光了!”
“呸!你家窗户朝东,我家棚子在西边,挡哪门子光?”张大妈把白菜帮子往地上一摔,“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家儿子刚从厂里分了带鱼,故意找茬!”
院里的邻居们都出来了,围在边上看热闹。聋老太被小当扶着,站在台阶上,虽然听不清具体吵啥,却跟着人群的哄笑点头,手里的拐杖还在地上敲着拍子,像是在给这场闹剧伴奏。
“这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秦淮茹捂着嘴笑,“前阵子许大茂说张大妈家的鸡啄了他的菜,把鸡追得满院飞;昨天张大妈又说许大茂倒垃圾蹭了她的墙,俩人差点动了手。”
叶辰也觉得好笑,却注意到许大茂脚边的盆沿结着薄冰,水里还漂着点碎茶叶——哪是什么洗脚水,分明是泡过茶的废水。想来是许大茂嫌张大妈的煤棚子碍事,又不好明说,才想出这法子。
正看着,王大爷从北屋出来了,手里端着个保温杯,慢悠悠喝了口茶:“行了行了,大冷天的,吵得人耳朵疼。”他看了看煤棚子上的冰碴,又瞅了瞅许大茂的窗台,“大茂,你窗台高,往底下泼水是容易溅着人家棚子;老张,你这棚子确实往外多伸了半尺,占了公共地方。各退一步,大茂以后往东边泼水,老张把棚子往里挪挪,不就结了?”
张大妈还想争,被王大爷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许大茂脖子一梗:“凭啥让我挪?”可看见王大爷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还是嘟囔着“知道了”,拎着盆进了屋,花丝巾的一角从门缝里飘出来,看着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