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沐有德那番话,张炀还未开口,身后的珑儿却已急得俏脸泛红,连忙上前半步,声音急促而清脆:“那个……沐……沐家主,莫要误会!我和子言姐姐并非您所想的那般。”
子言也沉声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几分无奈:“我与珑儿妹妹只是公子的扈从,侍奉左右,并非沐家主所猜测之意。而且……”
说到这里,她眼神一暗,缓缓补充道:“数十年前,公子因心血来潮,感应到沐姐姐与宗门生变,竟直接被心魔趁虚而入,险些走火入魔。若非公子当时身上有宝物护身,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再到后来历经千难万险,花费数十年时间才寻找到回到北地修仙界的方法。此番能再回到北地修仙界,实属不易。”
她语气虽平,却字字带着沉重。
沐有德听完,怔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与欣慰:“贤婿啊,看来老夫果真没看错你!你能不负本心,老夫便已心安。”
张炀闻言,只得苦笑摇头,暗自松了口气,却也不欲在此话题上多作纠缠,随即一拱手,转而问道:“岳父大人,不知可有法子联系到沅儿?”
沐有德摆手,神情淡定:“你尽管放心。老夫已用万里传音符,将你平安归来的消息告知沅儿。以那丫头的性子,怕是已在赶回的路上。贤婿无须担忧。”
张炀闻言,心神微动,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沉声应下。
随即,他又想起一事,抬眼问道:“对了岳父大人,不知杜师兄如今如何?”
沐有德面露敬意,叹息道:“杜道友这数十年来,常驻我沐家,帮衬族中炼制灵丹。无论平日还是战时,都让我沐家受益良多,老夫心怀感激。至于现在嘛,他应该还在丹室之中忙碌炼药。”
张炀微微颔首,语气中带了几分迫切:“那便劳烦岳父大人,请师兄暂且停下炼丹,我想亲自见他一面。”
沐有德朗声笑道:“好,好!贤婿之言,老夫岂敢怠慢。我这便派人去请。”
而就在这时,突然会客厅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声“家主,老祖旧伤复发。您快去看看。”
此言一出,犹如平静湖面猛然坠下陨石,刹那间激起沐家上下的千层浪。
沐有德神色陡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衣袖挥动间气息都有些紊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迈步便走,直奔沐家老祖居所。刚出了会客厅,才猛地意识到张炀还在身后,连忙回头,神色急切地唤道:“贤婿,一起去!”毕竟张炀既是沐沅的道侣,已然算半个沐家人。
当即,一行人在那位老仆引领下,脚步疾行,几乎是风驰电掣般穿过层层走廊与庭院,片刻间便抵达沐家祖地深处的一处僻静小院。此刻小院空空荡荡,风声拂过,唯有几株古松簌簌摇曳,更显寂寥。
二人快步推门,走进楼阁。扑面而来的药香夹杂着陈旧气息,令人心头一紧。只见沐家老祖正躺在床榻之上,面色灰白,气息羸弱,胸膛起伏极浅,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油灯。
“老祖!”沐有德骤然快步上前,神色满是忧虑,低声急切询问:“老祖,怎么了?”
老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眸中映出些许昏沉,似乎连聚焦都极为吃力。他目光先是落在沐有德身上,稍作停顿,才微微转动。
沐有德见状,心中酸楚,旋即招手示意张炀上前:“贤婿,过来。”
张炀心中微沉,几步走到榻前,俯身弯腰,压低声音,语气郑重而温和:“老祖,长青宗弟子张炀,今日特来探望您。”
话音落下,张炀目光凝注,只见那浑浊的眼中似有一抹微弱的光亮闪过,仿佛在努力辨认,亦仿佛在回忆。
此时,沐有德已然压低嗓音,扭头对一旁的老仆吩咐:“快去,将杜道友请来!”老仆身形一颤,立刻恭声应下,快步离去。
沐家老祖闻声,眼神先是茫然,半晌之后,才仿佛从记忆深处艰难地拼凑出张炀的面孔。那双浑浊的眼睛轻轻一颤,嘴里喃喃低语:“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只是……怕是喝不到你和沅儿的喜酒了。”他声音微弱,几近耳语,每一个字都带着气息的颤抖,听在众人耳中,却像重锤一般敲在心口。
就在这沉重气氛下,阁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未几,一名白衣修士走入,衣袂未定,眉宇间却满是愁容。他一进来便疾步来到榻前,正要开口,却忽然整个人僵住,神情骤然凝固。目光死死落在张炀身上,那一刻仿佛见了鬼魂般,呆立不动。半晌,他才喉咙发紧,声音带着颤抖道:“师……师弟?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了,当年,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