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颠簸前行,两道影子在昏暗车厢里相依,窗外的雪却越下越大,将沈家老宅的轮廓渐渐映入白茫茫的世界。
沈梦雪窝在梁颂年怀里,浅灰色针织套装的衣角被压得发皱,米白色小熊挂饰垂落在他银灰色披风上,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摇晃。
她仰起头,鼻尖还沾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疑惑:“你为什么没见过你妈妈?”
梁颂年的身体瞬间僵硬,揽着她的手臂不自觉收紧。鎏金怀表链在他指间缠绕,发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黑曜石袖扣映着车厢内昏暗的光,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偏过头去望着车窗外纷飞的雪幕,却始终没开口,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沈梦雪察觉到他的异样,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她跪坐在丝绒座椅上,针织小帽歪到一边,浅棕色毛绒棉鞋轻轻蹭着车厢地板。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见梁颂年如此沉默——往日那个总爱调侃她、言辞锋利的少年,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锋芒,连银灰色披风都显得有些空荡荡。
“怎么啦?不能说吗?那我不问了。”她伸手想去拽他垂落的手指,却在半空停住。梁颂年忽然转头,粉红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极了暴风雪来临前翻涌的云层。
“也不是不能说……”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时,伸手将歪斜的针织小帽扶正,指尖触到沈梦雪冰凉的耳垂时,下意识缩了缩,“只是……”
“只是什么?”沈梦雪跪得更近,裙摆扫过他的膝盖,玫瑰发香混着车厢里淡淡的雪松香。梁颂年盯着她发间晃动的珍珠发饰,突然轻笑一声,笑容却没抵达眼底:“你真想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缓缓坐直身体,披风下摆滑落在丝绒座椅上,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他扯了扯领口的金丝领带,金属扣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你知道……什么叫私生子吗?”
沈梦雪歪着头,浅灰色针织套装的高领裹住她纤细的脖颈,像只懵懂的幼兽。她诚实而天真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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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外风雪呼啸,却盖不住梁颂年接下来沉重的呼吸声,他望着她清澈的眼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仿佛有无数冰棱卡在那里,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梁颂年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银灰色披风下的指节泛着青白,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锁进骨骼里。
他垂眸望着自己交叠的双腿,鎏金袖扣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冷光,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我妈是个小三儿。知道什么是小三儿吗?”
沈梦雪蜷缩在座椅角落,浅灰色针织套装裹着小小的身子,米白色小熊挂饰随着她轻微的颤抖轻轻摇晃。
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受惊的幼鹿般小心翼翼地望着梁颂年。
“就比如一对情侣,他们本来相处的好好的,却突然来了一个第三者,那个女人把那个男人抢走。这就叫小三,知道吗?”
梁颂年扯了扯领口,金丝领带被他拽得歪斜,金属扣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望向车窗外呼啸的风雪,仿佛要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吹散在漫天飞雪中。
“你妈是小三儿?”沈梦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浅棕色毛绒棉鞋在地板上不安地蹭动。她的目光扫过梁颂年紧绷的下颌线,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此刻正随着他的吞咽动作微微起伏。
“嗯……也不算是吧……”梁颂年突然笑了,笑声却比窗外的寒风更冷,“我妈……是被我爸强迫的……她不爱我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上的暗纹,仿佛在抚平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啊,什么意思?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在一起?”沈梦雪跪直身体,针织小帽滑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紫色的眼眸里盛满困惑与同情,让梁颂年别过脸去,不敢与她对视。
“知道什么叫侵犯吗?”梁颂年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重锤般砸在沈梦雪心上。
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死死揪住羽绒马甲的衣角,绣着小花的布料被她攥得发皱。
“没错,我妈就是被我爸给侵犯的,我妈就是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小百姓,但是有几分姿色。我爸看上了她。不久之后,就有了我。”
车厢里陷入死寂,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沈梦雪看着梁颂年单薄的背影,突然发现他银灰色披风下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像是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孤舟。
“我妈本来是想打掉我的,但是她却不忍心她留下了我……”梁颂年的声音哽咽了,他伸手抹了把脸,却抹不掉眼角的湿润。
“在我出生不久我妈就被我爸亲手给杀死了……像我这种来历不明的畜生,本不应该留在沈家的,是祖父祖母心善留下了我这个不该出现的畜生……
你知道吗?我在那一刻看见你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毁掉你的,但一想到你居然比我还小,我就……”
沈梦雪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爬过去轻轻抱住梁颂年僵硬的身体。
浅灰色针织套装蹭着他的披风,玫瑰发香与雪松香在狭小的车厢里交织:“抱歉。”
她把脸埋进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的,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问了……”
梁颂年先是一僵,随后缓缓垂下头,任由沈梦雪抱着他。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两人的影子映在车窗上,在纷飞的雪花中显得格外单薄而温暖。
“你会把这件事告诉江正初他们吗”他问
沈梦雪摇头“不会,我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梁颂年猛地抓住沈梦雪的肩膀,鎏金袖扣在昏暗车厢里划出冷冽的光弧。
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惶,鼻尖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呼吸急促得像濒死的兽:“你真的不会说出去?你保证!”
沈梦雪被抓得生疼,浅灰色针织衫的袖口勒进皮肉,却仍倔强地点头。
她伸出小指,米白色小熊挂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我发誓!如果我说出去,就让我永远长不高!”
梁颂年盯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喉结剧烈滚动。
此刻少女的小指却带着温热的茉莉香,像春日的第一缕阳光,轻轻叩击着他冰封的心房。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沈梦雪主动勾住他冰凉的手指,玫瑰发香混着车厢里的松木味,在寒冷的空气中晕开暖意。
梁颂年的披风下渗出冷汗,将丝绒座椅洇出深色痕迹,而她掌心的温度却像火炭,顺着血脉烧进他发颤的心脏。
窗外的雪愈发肆虐,冰晶砸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沈梦雪忽然解开羽绒马甲,露出里面印着小熊图案的粉色毛衣,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边缘沾着细密的糖霜,在昏暗车厢里泛着微弱的光。
“这是奶奶给我装的桂花糖糕,还热乎着呢。”她掰下一块,糕点上的蜜饯闪着琥珀色的光,“吃甜的就不会那么难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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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颂年望着她递来的糕点,喉咙突然发紧。
记忆里母亲总把最后半块红薯塞进他手里,自己却啃着硬邦邦的薯皮。
此刻少女的眼神澄澈如融雪后的溪流,将他满身的刺都泡得发软。
“谢、谢谢。”他咬下糕点的瞬间,温热的糖浆在舌尖化开,混着沈梦雪身上淡淡的茉莉香,竟比记忆中母亲的味道还要温柔。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沈梦雪被甩进他怀里。
米白色小熊挂饰撞在他鎏金怀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鼻尖几乎相触,能看见对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
梁颂年的心跳震得胸腔发疼,他突然发现,少女紫色的眼眸里盛着整个雪夜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