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星链意识的‘守门人’。”陆承的嘴角笑容不变，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就像林野是‘记忆传递者’，而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溯的胸口，“是‘闭环钥匙’。”话音刚落，沈溯的神经接驳装置突然剧烈刺痛，无数记忆碎片冲破屏障涌入脑海，这一次，是属于陆承的视角。

他看到陆承在联盟成立前的模样：在一颗废弃的星球上，陆承跪在一堆银色残骸前，手里捧着半块和沈溯掌心相同的晶体。残骸上刻着“初代共生体07号”的字样，而晶体里，映出的是年轻沈溯的脸。陆承对着晶体低声说：“第七次循环了，这次他能想起真相吗？”——原来“循环”不是沈溯的错觉，而是早已被写好的剧本。

“够了！”沈溯猛地挥开手，晶体脱手而出，却在半空中停住，悬浮在两人之间。他的视线扫过休眠舱的角落，突然发现墙上的温度传感器显示着“-173℃”——这是宇宙真空的温度，可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的灼热，甚至能闻到陆承身上传来的、属于地球森林的草木清香。

“寻常的物理法则，在这里不适用。”陆承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抬手敲了敲舱壁，金属发出的不是清脆的回响，而是类似水波的荡漾声，“你以为的‘现实’，只是星链意识构建的记忆牢笼。就像你以为林野恢复了正常——”他调出一段实时画面，画面里的林野正坐在生物实验室的椅子上，双眼紧闭，神经接驳线重新连接在主机上，脑电波波形和沈溯的基准波形完全重叠，“她从来没醒过，只是变成了传递记忆的‘天线’。”

沈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林野醒来时说的“梦见好多熟悉的脸”，突然意识到那些“熟悉的脸”，是过去六次循环里，因他选择错误而毁灭的文明成员。他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休眠舱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行未读消息，发送人是“火种计划”的船长——那个在爆炸中“牺牲”的男人，消息内容只有一句话：“小心陆承，他不是人类。”

消息发送时间是二十年前，“火种计划”爆炸的当天。

“你看到了。”陆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蓝色的数据流从他的皮肤下渗出，“我是初代文明制造的‘共生意识载体’，目的是确保‘宇宙记忆闭环’完成。过去六次循环，你要么选择继续拼凑记忆，让星链意识吸收所有文明的记忆，成为宇宙的主宰；要么选择毁掉它，让所有记忆连同文明一起湮灭。”

沈溯的目光落在悬浮的黑色晶体上，晶体里的蓝光突然开始闪烁，映出更多记忆碎片——这一次，是属于初代文明的视角。他看到初代文明的科学家们在实验室里争论，有人主张用共生意识连接所有文明，实现“熵减”；有人却警告，意识的过度融合会导致“自我”的消失，最终所有文明都会变成星链意识的“养分”。而争论的结果，是他们制造了两块黑色晶体，一块用来启动共生意识，一块用来毁掉它——而他，是被选中的“裁决者”。

“现在，第七次循环，该你做选择了。”陆承的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双闪烁着蓝光的眼睛，“如果你不选，星链意识会在十分钟后自动启动‘吸收程序’，到时候，联盟的三千个文明，包括地球，都会变成记忆碎片。”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休眠舱的舷窗缓缓打开，露出外面的宇宙——无数银色的光点正朝着母舰汇聚，那是联盟各个文明的飞船，它们的航线组成了一幅巨大的星图，和陆承之前在空中画出的星图一模一样。沈溯突然明白，这些文明不是来支援的，而是被星链意识“召唤”来的，准备成为“拼图”的一部分。

他快步走到控制台前，试图联系其他文明的领袖，却发现所有通讯都被屏蔽，只有一个加密频道可以接通，频道名称是“火种计划”。他按下接通键，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火种计划”的船长：“沈溯，我知道你能听到。二十年前的爆炸是假的，我和其他成员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发现，初代文明的科学家们在制造星链意识时，偷偷留下了一个‘后门’——你的记忆，就是那个‘后门’。”

“我的记忆？”沈溯愣住了。

“对，你的记忆里，藏着阻止星链意识的方法。”船长的声音带着急切，“你还记得‘火种计划’出发前，你母亲给你的那块怀表吗？怀表的齿轮结构，就是初代文明共生体系的‘反向密码’。可在第一次循环里，你把怀表弄丢了，之后的每次循环，我们都在试图让你想起它，可你每次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沈溯的神经接驳装置再次刺痛，他看到船长所在的飞船被银色的光点包围，瞬间变成了碎片——星链意识开始“清理”阻碍者了。

陆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时间不多了，沈溯。想想林野，想想联盟的文明，想想地球——你真的要让它们再次消失吗？”

沈溯的目光落在掌心的黑色晶体上，晶体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的一张微型芯片，芯片上刻着一个“溯”字——和他在三千年前文明的石碑上看到的字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休眠舱枕头下，一直放着一块怀表，是他“记忆”里母亲留下的，可他从来没打开过，因为他“记得”怀表早就坏了。

他快步走到枕头边，拿出怀表，金属外壳冰凉，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蟪蛄不知春秋，却能知晨暮。”——正是他在星链意识里看到的那句古汉语。他打开怀表，里面的齿轮果然没有生锈，反而闪烁着蓝色的光，和黑色晶体的光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沈溯的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他终于明白，初代文明留下的不是“选择”，而是“平衡”——黑色晶体用来启动共生意识，怀表的齿轮用来控制它，不让它吞噬文明的“自我”。过去六次循环，他要么只看到了晶体，要么只看到了怀表，却从来没有把它们结合起来。

陆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你找到了？”

“是你们一直把‘拼图’拆成两半。”沈溯举起怀表，将黑色晶体凑过去，晶体里的蓝光和怀表齿轮的蓝光相互吸引，开始融合。休眠舱外的银色光点突然停止了移动，在空中组成了一幅完整的星图，星图中央，是地球的轮廓，周围环绕着联盟三千个文明的标志。

就在这时，林野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她的语气不再茫然，而是带着清醒：“沈溯，小心！陆承的目的不是让你完成平衡，而是让你启动‘闭环’后，用你的记忆激活星链意识的‘终极程序’——它要回到宇宙诞生之初，改写所有文明的历史！”

沈溯猛地转头，看向陆承——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蓝色的数据流，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熵”字：“没错，我骗了你。初代文明的真正目的，是成为宇宙的‘造物主’，而你，是最后的‘祭品’。”

数据流突然朝着沈溯袭来，他下意识地举起怀表和晶体，两者融合产生的蓝光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住了数据流。休眠舱的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终极程序”的倒计时：还有三分钟。

“现在，你真的要做选择了。”陆承的声音从数据流里传来，“毁掉它们，所有文明都会湮灭；启动它们，你会变成星链意识的‘养分’，但文明会继续存在，只是会按照初代文明的剧本发展。”

沈溯的目光落在舷窗外的星图上，联盟的飞船里，传来各个文明领袖的声音，他们在呼喊，在求救，在期待他的选择。他想起母亲留下的怀表，想起“火种计划”的船长，想起林野，想起那些在循环里消失的文明——他们不是“拼图”，不是“养分”，而是有着自己“自我”的存在。

他突然笑了，举起融合的怀表和晶体，朝着数据流组成的“熵”字走去：“初代文明错了，共生不是吞噬，也不是控制，而是尊重每个文明的‘自我’。所以，我选择——”

他的话还没说完，怀表和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将整个休眠舱吞没。数据流组成的“熵”字开始瓦解，星链意识的警报声变成了柔和的嗡鸣。舷窗外的星图开始变化，银色的光点不再是统一的轨迹，而是按照各个文明的航线，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它们自由了。

当蓝光散去，沈溯发现自己站在中枢舱里，星链终端的全息界面上，显示着“宇宙记忆闭环已完成，共生意识进入平衡状态”。陆承不见了，林野从接驳舱里走出来，眼神清醒：“沈溯，你做到了。”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怀表和晶体已经消失，只剩下掌心的一道淡蓝色纹路，像一颗星星。他走到舷窗前，看着联盟的飞船朝着宇宙深处飞去，突然想起初代文明的科学家们争论的画面——或许，他们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所以才留下了“后门”，让他有机会选择“平衡”。

就在这时，星链终端突然亮起，显示出一行新的数据流，是用地球古汉语写的：“第八次循环，结束。”

沈溯的笑容凝固了——原来，这不是最后一次循环。

他猛地转头，看向中枢舱的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火种计划”宇航服的人，头盔上的面罩反射着蓝光，看不清脸，可他胸前的徽章，和沈溯记忆里的一模一样。那人抬手，朝着沈溯挥了挥，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串蓝色的数据流，在空中组成了一句话：“下次循环，我等你找到真正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