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伊什塔尔背着一根粗大的木头从旁边走过。她的托尔特克武士面孔冷峻,在夕阳下更显锋利。她侧过脸,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刀刃划破空气:“依我看,带上她,就是个错误。”
刹那间,空气微微一滞。安卡雅拉咧嘴一笑,嘴角却带着一丝倔强的硬意,贝壳饰品随风叮当作响,仿佛回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冷语。
李漓有些疲惫,走到一棵古树下坐下。那树干粗壮如柱,表面覆满藤蔓,枝叶交错成伞状的浓荫,将夕阳的余晖挡在外头。他背靠树身,汗水浸透衣衫,湿黏而凉意渗入肌肤,呼吸间满是平原特有的湿热气息。尼乌斯塔随即走了过来,轻轻倚在他身旁,整个人半粘在他汗湿的怀抱里。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如瀑般垂落在他的胸前,带着泥土与汗水交织的气息,却奇异地令人安心。
“漓,你怎么就这样把尤里玛轻易放走了?”尼乌斯塔的声音低沉,如夜河的低吟,深褐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不甘与探问。
“我们已经到了乌鲁班巴,尤里玛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路,不必再依赖她带路。”李漓神情平静,目光凝视远方。暮色中,河流闪烁着银色的光辉,宛如一条蜿蜒的丝带。
“可是,她是贡女,她是你的财产。”尼乌斯塔仍旧不甘,语气里透出一丝醋意与隐隐的担忧,“如果她能被释放,其他人也会起同样的心思。”
“她是人,不是货物。”李漓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尼乌斯塔的手背,像春风拂过般安抚,“她家就在附近,她想回去,就随她吧。不要强迫别人。”顿了顿,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尼乌斯坦,把头挪开吧,我满身是汗,很粘,还很臭。”
然而尼乌斯塔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那触感温热而坚定,如同藤蔓般缠绕,让人难以挣脱。她闭上眼,低声呢喃:“不挪,就这样……”
树影婆娑,风声轻拂叶片,平原上的喧嚣在此刻仿佛都褪去,只剩下两人之间的静默与体温。
“她真是我见过最浪漫的人!”阿涅塞的笑声忽然打破了气氛。她拖着一捆水藤走过,长发在风中飞扬,手上的藤蔓滴落着清凉的水珠。她眼底闪烁着调侃的光芒,语气轻快:“哈哈,不分场合地浪漫!”
乌卢卢和玛鲁耶尔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乌卢卢咧着嘴,憨厚地笑着,一屁股坐到李漓另一侧,压得草叶簌簌作响;玛鲁耶尔跟在后头,傻乎乎地学样坐下,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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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尼乌斯塔,说的就是你呢,别老强迫漓!”乌卢卢开口,她的声音粗犷豪放,像北极的冷风扑面,却带着几分醋意,“挪开你那黏糊糊的手臂!”
“别老强迫漓!挪开你那黏糊糊的手臂!”玛鲁耶尔立刻跟着重复,南方口音咬得生硬却意外可爱,眼睛闪着单纯的光彩。
“哎呀,两个小傻子又凑过来了!”尼乌斯塔忍不住笑出声来,半是调侃半是真亲近。她转头对玛鲁耶尔挑眉道:“玛鲁耶尔,你知道自己刚才学乌卢卢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玛鲁耶尔答得干脆利落,随即乐呵呵地笑开,笑声爽朗而宽阔,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涌出,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就在这时,阿苏拉雅带着尤里玛走了过来。阿苏拉雅步伐稳健,身姿矫健,腰间别着吹箭筒,脸上带着巡逻归来的汗渍,神情依旧警惕。尤里玛却低着头,长发遮住半张脸,双手紧紧抱着一张兽皮,脚步拖沓,仿佛每一步都背负着沉重的心思。她们一出现,整个营地顿时安静下来。砍伐的斧声戛然而止,木筏拼装的争论声逐渐消散,火堆旁的笑闹声也倏然收敛。谷地间,只余河流的潺潺与风的低啸,所有人的目光如火炬般齐刷刷投向她们。
“迷路了吗?”比达班抱着孩子走近,声音轻柔,像春风拂面。她怀里的婴儿安睡不醒,呼吸均匀,脸颊贴在她的臂弯里,显得格外安宁。
尤里玛低着头,仍旧沉默,肩膀轻轻颤抖,长发垂落如厚重的帘幕,将她的神情掩去。空气里随之弥漫出一股压抑的静默。
“怎么可能?她可是把我们一路带到这里的人,怎么会迷路?况且,她已经离开队伍整整三天了。”伊努克也抱着孩子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她冷峻的脸庞此刻柔和了几分,眼神中浮现出关切的光,“尤里玛,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