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愣子脸红脖子粗地重申着他的“按劳分配”主张,唾沫星子横飞。
王奶奶颤巍巍地强调着“集体”和“公平”。
那个提议“买好枪、扩大狩猎”的社员,也在努力游说身边的人。
争吵越来越激烈,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屋顶掀翻。利益的杠杆一旦撬动,原本和睦的邻里乡亲之间,也难免出现了一丝微妙的裂痕和火药味。
“凭什么你们打猎的就该拿大头?没有我们给你们准备干粮、缝补衣裳,你们能安心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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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说得轻巧!那狼群扑过来的时候,你在哪儿呢?那孤猪撵着屁股追的时候,你咋不上?”
“好了!都别吵了!”曹德海猛地用烟袋锅敲了敲炕沿,发出“梆梆”的脆响,洪亮的声音暂时压下了嘈杂,“吵能吵出个结果来?听大林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曹大林身上。他如今是支书,是狩猎队的核心,他的决定,至关重要。
曹大林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那眼神里没有因为丰收而有的得意,也没有因为争吵而生的烦躁,反而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静,这种沉静,莫名地让喧嚣的场面冷却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大伙儿说的,都有道理。按劳分配,没错。维护集体,也没错。想发展,更没错。”
他先肯定了各方的部分诉求,这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咱们不能只盯着眼前这一堆肉、一堆皮子。咱们得想想,这肉,是怎么来的?这皮子,是怎么来的?”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猎物旁边,随手拿起一张狼皮,又指了指那头孤猪巨大的头骨:“咱们这次,是把西沟的狼群几乎打绝了,是把这头称王称霸多年的孤猪给撂倒了。看起来,是除了大害,得了大利。”
他话锋再次一转,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问题:“可大伙儿想过没有?狼没了,明年开春,山上的兔子、狍子没了天敌,会成啥样?它们会不会下山,把咱们刚出苗的苞米、豆子,把咱们参园里娇贵的参苗,都给啃光了?”
他又指向那些被堆在角落、不太起眼的幼兽和母兽尸体:“还有,咱们这次,打死的怀崽母兽、半大崽子,是不是多了点?这么打下去,几年之后,这山里,还能不能有这么多的野物,让咱们的子孙后代接着打?”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颗颗冷水,泼洒在那些被收获冲昏的头脑上。屋子里安静下来,不少人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曹德海在一旁微微颔首。
曹大林走回座位,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所以,这分配,不能光顾着眼前分钱分肉痛快,咱们得更长远地掂量。我提个方案,叫‘三三制’,大伙儿听听,行不行。”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狩猎队按劳分配,拿三成。这次进山的猎手,按照出力大小、承担的风险,评定工分,从这三成里分配。这是对他们玩命付出的肯定,该拿的,一分不会少!”
刘二愣子等人听到这里,脸色好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