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终于艰难地撕破了厚重的夜幕，将微弱却充满希望的光芒洒入隔间。林默在苏冉的怀抱中，身体不再冰冷，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终于摆脱了梦魇的纠缠，陷入了真正安稳的沉睡。

苏冉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他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拥抱而有些发麻，脖颈间还能感受到他呼吸带来的微弱气流。看着他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苏冉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又沉重得如同压着巨石。

昨夜的经历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实验室的阴影从未远去，它蛰伏在林默的记忆深处，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啃噬他的理智和精神。单纯的保护和安慰，或许已经不够了。

当天晚上，夜幕再次降临。苏冉处理完基地的事务，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林默的隔间时，能明显感觉到他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在害怕，害怕睡眠，害怕再次坠入那些冰冷的、充满痛苦的记忆碎片中。

他没有说，但苏冉懂。

她将水杯递给他，看着他默默喝完，然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拖过那张破旧的椅子，坐在了他的床边。

林默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苏冉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边角磨损、纸张泛黄的书。那是她在末世前收集的、为数不多的完好书籍之一，一本薄薄的、带有插画的《小王子》。

“今晚，我给你读个故事吧。” 苏冉的声音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林默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故事？在他有限的、有记忆的人生里，除了苏冉早期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而讲述的《雷锋日记》、《小学生行为规范》和一些零散的寓言，似乎并没有“睡前故事”这个概念。实验室里只有冰冷的指令和数据，末世后则是生存与厮杀。

苏冉没有等他回应，便翻开了书页，就着微弱的光线，用清晰而舒缓的语调，开始轻声朗读：

“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名叫《真实的故事》的书中，看到了一副精彩的插画，画的是一条蟒蛇在吞食一只大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