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际裂开一道金辉缝隙,浩荡仙威如江海倒倾,压得陆羽遗迹周遭的茶韵灵气都泛起涟漪。八道流光划破长空,为首两人一袭僧袍一袭儒衫,正是灵山慧觉禅师与翰林院文正先生,身后跟着四位身着银甲的仙界巡察使,以及两位执掌律法典籍的仙官,个个气息沉凝,显然是仙界派来的精锐之师。
可这队仙使刚落地,便被眼前景象惊得齐齐僵在原地,银甲碰撞的脆响戛然而止,连文正先生手中始终捧着的《春秋》竹简都险些滑落。
只见场中青石地上,倒着十数名气息断绝的修士,鲜血顺着石缝蜿蜒成河,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气,还弥漫着一股妖异的腥臊。而本该是这场闹剧主导者的清虚子,此刻正瘫在地上,半张道袍被撕裂,露出的左脸上爬满细密的青黑色鳞片,鳞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左眼已然变成竖瞳,瞳孔中翻涌着暴戾的红光,与他平日仙风道骨的模样判若两人。更惊人的是,他周身萦绕的不再是清正的道家真气,而是一团团浑浊的妖气,正与体内残存的仙力疯狂冲撞,让他不住地抽搐嘶吼。
“这……这是清虚子道友?”一名年轻巡察使惊得失声,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斩妖刀,“他怎会……怎会显露妖相?”
要知道清虚子在仙界名望极高,早年以“诛妖卫道”闻名,曾单人独剑斩杀过为祸一方的黑山老妖,还在凌霄殿开坛讲道,言说“仙妖殊途,正道不存半分妖气”,引得上万修士追捧。这样一位“正道楷模”,如今竟自己成了半妖,这反差比天雷劈在头顶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文正先生脸色铁青,手中竹简“啪”地合上,声如洪钟:“清虚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世盗名,以半妖之身混入仙界,还妄谈什么正道?当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身旁的慧觉禅师双手合十,紫檀木念珠转动间,一声“阿弥陀佛”响彻全场,佛音如清泉涤荡,让清虚子身上的妖气都萎靡了几分。老禅师眼中满是悲悯,却也带着几分了然:“施主可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本有半仙根骨,若潜心修行,未必不能成就大道,何苦执着于盗取茶魄压制妖血,走上这旁门左道?”
这话如针般扎进清虚子的心窝,他猛地抬头,竖瞳中红光暴涨:“闭嘴!若不是仙界容不下半妖,我何须如此?当年我拜师求道,只因天生带了丝妖血,便被三十多位仙师拒之门外!若不盗取茶魄,我早被体内妖血反噬而亡!”
“强词夺理!”文正先生怒喝,袍袖一挥,一道浩然正气化作金芒,隔空点在清虚子肩上,将他躁动的妖气暂时镇压,“仙门拒收你,是因你那时心性不定,满是戾气,而非你的出身!当年灵犀真人曾言,‘仙妖之别,在人心不在本体’,你却偏偏钻了牛角尖,走上歧途!”
周围的仙使们此刻也反应过来,看向清虚子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鄙夷。有位白发仙官捋着胡须叹道:“难怪当年黑山老妖伏诛后,其妖丹不翼而飞,如今看来,竟是被你私吞了!你这是一边诛妖,一边取妖之精华,好一手自欺欺人!”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身着银甲的巡察使,他面色涨红,高声道:“诸位大人明察!清虚子大人定是被人陷害!这茶心来历不明,说不定是她用妖法迷惑了大人,让大人显露异状!”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巡察使中的张千总,平日里与清虚子往来甚密,时常出入其洞府。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是想为清虚子脱罪,可这话却站不住脚——在场谁不清楚,无味茶的力量是照见本心,只会让伪装者暴露,何来迷惑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