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躬身:“此乃暮分内之事,不敢言功。”
程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谦虚,话锋却是一转:“然,功高则震主,权重则招嫉。明远,你可知如今许都,乃至即将凯旋的军中,是如何议论你的吗?”
陈暮心中一凛,抬起头。
程昱目光深邃:“有人说,你陈明远坐镇中枢,权倾朝野,连舟破敌之策有你后勤支撑,猛火油破城有你筹措之功,肃清内奸更有你决断之力……年纪轻轻,便已深得司空信重,手掌如此权柄,又联姻清河崔氏,结交满宠等实权人物……其势,可谓炙手可热啊。”
这些话,看似褒扬,实则字字诛心!尤其是在曹操即将携大胜之威回归的时刻,这样的议论,无疑是将陈暮放在了火上烤!
陈暮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立刻明白了程昱的提醒。曹操雄猜多疑,此前倚重他,是因为需要他这块“砥石”来承担最艰难的任务。如今南征大胜,外部最大的威胁之一解除,内部叛乱也被镇压,他这块“砥石”的价值,在曹操眼中是否依然如故?那些关于他“权倾朝野”、“结交势力”的议论,是否会勾起曹操的忌惮?
“暮……惶恐。”陈暮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干涩,“暮之一切,皆乃司空所赐。唯有竭诚尽力,以报知遇之恩,从无非分之想!”
程昱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老夫知你忠心,司空亦知。但人言可畏,尤其是凯旋之际,众目睽睽之下。明远,你需早作打算。”
早作打算?陈暮心中念头急转。是急流勇退,主动让出部分权力?还是更加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抑或是……
他抬起头,目光恢复了沉静,向程昱深深一揖:“多谢程公教诲,暮知道该如何做了。”
离开程昱府邸,陈暮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庆祝胜利的人流与他擦肩而过,欢呼声不绝于耳。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警醒。
功成身退?不,他还不能退,南征虽胜,但天下未定,江东孙权、西凉韩遂马超、益州刘璋……曹操还需要他这块“砥石”。但如何在这功成名就、却又危机四伏的时刻,继续稳稳地立住?
他抬起头,望向司空行辕的方向,那里即将迎来它的主人。一场新的、无形的风雨,似乎正在凯旋的号角声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