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对刚回府的陈暮道:“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整日里喊打喊杀。”
陈暮抱起儿子,笑道:“乱世男儿,有点血性总是好的。只要明是非,知仁义便好。”他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不过,打坏人之前,要先学好本事,立稳根基,记住了吗?”
小陈砥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记住!立稳!”
州牧府东侧,新辟的“荆南学堂”内,传来朗朗读书声。这是陈暮力排众议,在泉陵设立的第一所官学,招收对象不仅是士族子弟,更有军中遗孤、表现优异的寒门子弟,甚至少数愿意学习的蛮族少年。
今日,恰逢庞统前来巡视考校。他随意点了一名年纪约十二三岁、衣着朴素的少年,问道:“汝读《韩非子》,可知‘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何解?”
那少年虽有些紧张,但目光清澈,应对清晰:“回先生,此言法令面前,人人平等。无论身份尊卑,有过当罚,有功当赏。如此,则法令行,威信立,国家方能强盛。如同我军中,《交州敕令》规定,士卒立功,无论出身,皆可受赏晋升;若违军纪,即便将官,亦需受罚。此便是此理之践行。”
庞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少年不仅理解了经义,还能联系实际,举出军中例子。“你叫什么名字?何人门下?”
“学生邓艾,字士载,义阳人。因战乱流落至此,蒙学堂收留,尚未有固定业师。”少年恭敬回答,只是说话略有些口吃。
“邓艾……”庞统记下了这个名字,又考校了几个问题,邓艾皆能对答,虽言辞不算流畅,但思路清晰,见解往往能切中要害,尤其对地理、军阵之事,显露出不凡的兴趣和天赋。
巡视完毕,庞统回到州牧府,对陈暮提及此事:“主公,学堂之中,确有些良才美玉。方才见一少年名邓艾,虽口吃,然胸有韬略,尤善地理军阵,假以时日,或可成大器。”
陈暮闻言,若有所思:“不拘一格降人才。士元,此类学子,需多加关注,因材施教。未来我等基业,不仅需要冲锋陷阵的勐将,更需要运筹帷幄的帅才、治理地方的能吏。”
他走到窗前,望着学堂的方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学堂,便是我等‘砥石’之上,正在打磨的利刃之雏形啊。”
北方大战的尘埃尚未落定,江东复仇的暗箭已在弦上。而荆南之地,在看似琐碎的屯田、剿匪、兴学之中,力量正在一点点积蓄,人才正在一茬茬萌芽。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天下这盘大棋,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