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指尖一顿,玉璜温润的触感此刻却有些硌手。他抬眼看向张昭:“子布亦如此认为?”
张昭垂首:“老臣不敢。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今北有曹贼虎视,西有刘备觊觎,若内部失和,实乃取祸之道。老臣斗胆,请主公暂息兵戈,抚慰诸将,尤当厚赏淮泗将士,以安其心。”
“厚赏?”孙权轻轻放下玉璜,声音听不出喜怒,“赏其败绩乎?还是赏其怨望?”
张昭默然。
此时,一直沉默的顾雍开口道:“主公,张公所言,乃老成谋国之道。赏赐非为败绩,乃为稳定军心,彰显主公公允。况且,”他略一停顿,“陈暮据交州、荆南,已成气候,非速亡之国。与其强攻损耗,不若缓图。可遣使责问其挑衅之罪,观其反应,同时广布恩义,招揽其境内失意士人,如零陵欧阳氏之余孽,或可从中取事。”
孙权目光微动。顾雍的策略,更合他此刻的心意。强硬手段受挫,便需辅以怀柔分化。
“元叹之言有理。”孙权终于颔首,“便依此议。子布,抚慰诸将、厚赏淮泗部曲之事,由你负责。元叹,遣使交州之事,你来安排。至于招揽士人、探听虚实……”他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吕范,“子衡,交由你的‘秘府’去办。”
吕范躬身领命:“范必不负主公所托。”
一场针对交州的,更加隐秘、更具渗透性的较量,在孙权的主导下悄然展开。吴宫内的暗斗暂时被压下,但裂痕已然存在,只待下一次风浪的到来。
泉陵州牧府,气氛并不比合浦或京口轻松。
徐元披着外袍,靠在软榻上,仔细听着庞统汇总各方情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
“青州、京口,皆有所动。”庞统阴冷道,“曹操磨刀霍霍,孙权笑里藏刀。主公,秋深之时,恐是多事之秋。”
陈暮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掠过漫长的海岸线,又扫过与江东接壤的湘水沿线。“海军建设,必须再快。告诉文聘,不惜代价,秋末之前,我要看到至少五艘新式海船下水。合浦、龙川船坊,可征调更多工匠,日夜赶工。”
“已按主公之意行文。”庞统点头,“然工匠可征,熟练水手难求。新船易得,形成战力却需时日。”
“时间……”陈暮喃喃道,这也是他最缺的东西。他转向徐元,“元直,以你之见,曹操若来,会选何处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