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沉吟片刻,虚弱地抬手,指向舆图上几个点:“自北而南,南海郡番禺、苍梧郡高要、合浦郡徐闻,皆有可能。然其劳师远征,必求一击致命。番禺乃交州旧都,城防坚固;高要扼西江之口,我军重兵布防;唯合浦徐闻,地处半岛,港口条件佳,且……距其水师出发地东莱最近,顺风顺水。若我是曹操,会选此处为首攻目标,若不成,再分兵袭扰他处。”
陈暮目光凝在徐闻的位置上。“合浦……文仲业压力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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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徐元补充道,“孙权使者不日将至,其必假意修好,实则探听虚实,甚至提出些苛刻条件,以乱我方寸。统御各方,稳定内部,亦是当务之急。”
“内部……”陈暮想起邓艾送来的,关于屯田营与民争地、以及边境剿匪的详细报告,还有桂阳郡守桓阶对邓艾的褒奖荐书,心中稍慰。“雏凤渐鸣,根基乃固。传令各郡,秋收在即,务必保障农时,仓廪实,方能知礼节,御外侮。至于孙权使者,”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便让士元你去应付,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庞统阴恻恻一笑:“统,必不让主公失望。”
桂阳郡的秋意比泉陵更浓些。山间枫叶初染,稻田金黄。
邓艾行走在刚刚平息匪患的边境乡里,查看秋收准备情况。经过剿匪一役,他在此地声望更隆,所到之处,村民皆热情招呼,连以往有些隔阂的蛮部猎人,也会对他点头致意。
那老衙役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景象,忍不住感慨:“佐吏,不过半年光景,这洭浦县,尤其是这边境之地,气象竟大不相同了。以往汉蛮纷争、盗匪横行,如今……竟有些太平年景的模样了。”
邓艾望着远处正在收割的稻田,沉静地点了点头。他的口吃似乎因自信的增加而略有改善:“法…法度立,则…则民知所趋避;赋…赋税平,则…则民安于生业;盗…盗匪清,则…则民不惧出行。此…此皆《交州敕令》之功,亦…亦是诸位同心协力之果。”
他心中明白,这一隅的安宁,是建立在强大的军事实力和清明的吏治基础上的。没有陈暮在泉陵运筹帷幄,没有赵云、文聘在前线浴血奋战,没有庞统、徐元在幕后查漏补缺,没有桓阶等郡守的支持,他一个小小的户曹佐吏,纵有通天之能,也难以改变大局。
“听…听说,北面、东面,都不太平。”老衙役压低声音,带着忧虑。
邓艾收回目光,看向北方,那里是泉陵的方向,也是更大风暴酝酿的方向。“树…树欲静而风不止。正…正因为外间不宁,我…我等更需将此间之事做好。根…根基稳固,方能…能抵御风霜。”
他加快脚步,向下一处需要核查田亩的村落走去。个人的力量或许微小,但每一处基层的稳固,每一次政策的落实,都是在为那块抵御四方风雨的“砥石”增添一份坚实的厚度。雏凤清声,已初试啼鸣,而真正的淬炼,或许才刚刚开始。阴云四合之际,这交州与荆南之地,正默默地积聚着力量,等待着不可避免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