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城防坚固,西南、正南是重点,但东北面毗邻群山,虽有天险,却也存在防守的盲点。若联军能寻到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派精干小队潜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压下。
“传令!”陆逊骤然转身,语气斩钉截铁,“即刻起,加强城内,尤其是东北区域粮仓、武库、水井及各处街巷的暗哨和巡逻密度!通知韩当、凌统二位将军,让他们麾下的预备队提高戒备,随时准备应对城内可能出现的骚乱!”
“都督,可是发现了什么?”亲卫统领疑惑道。
“没有确凿证据,但不得不防。”陆逊目光深沉,“邓艾用兵,看似沉稳,实则内藏机锋。前日他强攻受挫,损兵折将,沙摩柯重伤,蛮军怨气冲天。他若不想内部生变,就必须尽快打破僵局。行险一搏,是他目前最可能的选择。”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再派两队斥候,往翠云谷方向搜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查明那支失踪小队的情况!”
“是!”亲卫统领领命而去。
陆逊再次将目光投向城防图,手指轻轻点在了东北角那片标记为“贫民区”和“丙字号粮仓”的区域。那里屋舍低矮杂乱,人口流动大,确实是防守最薄弱,也最容易藏匿和制造混乱的地方。
“但愿……是我多虑了。”他喃喃自语,但眼神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此时的庐陵城内,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唯有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寂静。东北角的贫民区更是死寂一片,只有几声野狗的吠叫和婴儿的啼哭时而响起。饥饿和恐惧笼罩着这里的人们,他们蜷缩在破旧的屋檐下,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
联军主力大营,东北方向一片依山傍林的隐蔽地域。
邓艾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上,极力向庐陵城方向眺望。夜色浓重,只能看到城池轮廓和零星的火光,并无异状。但他知道,魏延和他的死士,此刻应该已经抵达城下,甚至可能已经潜入。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魏延和五百精锐的性命,以及联军主力可能遭受的重大风险。若成功,庐陵可破,僵局立解;若失败,或者被陆逊将计就计……后果不堪设想。
“各部……各部都准备好了吗?”邓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身后的副将立刻回答:“回将军,均已准备就绪!将士们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只等城中火起,便全力攻城!”
邓艾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紧锁着那座黑暗的城池。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魏延请命时那灼热的眼神,想起沙摩柯帐中浓郁的血腥气,想起陈暮“减少伤亡”的期望与庞统“遇事宜缓”的提醒……种种思绪交织,让他倍感压力。
与此同时,在彭蠡泽通往赣水的河道上,文聘站在楼船舰首,迎风而立。他刚刚接到了邓艾通过快船送来的密信。
“魏文长,真虎将也,竟敢行此险招……”文聘看完密信,眼中闪过一丝惊叹,随即下令,“传令各舰,升起所有风帆,沿赣水向庐陵方向逼近!各艨?斗舰前出,对沿岸所有可疑的江东据点进行试探性攻击,弓弩齐射,造足声势!”
“都督,这是要……”身旁的马谡问道。
“佯攻,策应。”文聘言简意赅,“让陆逊和庐陵守军以为我水军要全力攻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希望能为魏延的行动,分担一丝压力。”
舰队依令而动,战鼓擂响,号角长鸣,打破了江面的宁静。无数火把将江面照得亮如白昼,声势浩大。
遥远的泉陵,州牧府内。
陈暮同样未曾安寝,他与庞统、徐元三人对坐,面前摊开的正是邓艾发来的军情急报。
“士载……还是用了文长之策。”陈暮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担忧,“五百人迂回险地,潜入数万敌军驻守的坚城……太过行险了。”
庞统捋着短须,眼神锐利:“主公,僵局已成,不行奇谋,难以速破。文长之策虽险,却直指要害。邓士载既然敢用,必有几分把握。眼下,我等能做的,便是相信前线将领的判断,并确保后方无虞。”他看向徐元,“元直,北境和西线可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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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摇头:“汉升将军镇守五岭,稳如磐石。子龙在洮阳,李严已退,西线暂无威胁。只是……曹操和刘备那边,还需严密监视。统弟的暗卫已加派人手,重点关注许都和成都的动向。”
陈暮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庐陵的位置,沉默不语。这场战役的胜负手,此刻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是系于那五百名在黑暗中潜行的死士,以及他们能否点燃那把破局之火。
联军大营,蛮军驻地。
沙摩柯躺在厚厚的毛皮上,右肩包裹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医者说他这条手臂日后能否用力还是两说。帐中弥漫着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他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联军主力调动的声响。
他知道魏延去做什么了。那个骄傲的汉将,要去完成他沙摩柯未能完成的破城之愿。
“阿爸,我们能赢吗?”身边,一名年轻的蛮族护卫低声问道。
沙摩柯勐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闪过狠厉与期盼交织的光芒:“不知道……但若魏延成功,城门打开,我五溪蛮的儿郎,就算爬,也要爬进庐陵城!用江东人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