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抚须接口,将话题引向东方:“二位将军所言,正合我意。北线、西线暂稳,则我方压力,主要来自江东。孙权如今如同惊弓之鸟,我军前番施压,已见成效。其内部,流言四起,君臣相疑。陆伯言虽能力超群,被困于丹阳,亦难施展。此乃天赐良机,于我而言,下一步,是继续施压迫和,以求实利?还是……”他目光扫过众人,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徐元补充道:“江东经庐陵之败,水军尽丧,陆师亦损,国力大不如前。然其根基尚在,民心未完全离散,若逼之过甚,恐其困兽犹斗,反而不美。以元直之见,当以‘慑’为主,以‘谈’为辅,迫使其让出更多实际利益,如进一步开放商路,降低关税,乃至承认我对豫章部分区域的‘特殊权益’,逐步蚕食,方为上策。”
众人各抒己见,将利弊分析得颇为透彻。黄忠倾向于保持强势压力,认为江东已露疲态,可再给予重击;赵云则更偏向稳健,主张巩固现有成果,加强自身实力,以待天时;庞统与徐元则在战略威慑与外交蚕食之间权衡。
陈暮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这小小的模型,看到真实的江河山川与人心向背。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量:“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北线、西线,有汉升、子龙坐镇,我无忧矣。江东之事,确为当前关键。”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了豫章郡与庐陵郡交界的那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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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惊疑,陆逊受困,此乃我方优势。然,正如元直所言,逼之过甚,恐生变故。强攻硬取,纵能得利,亦必伤亡惨重,且过早与江东全面开战,非但目前实力尚需积累,更恐北曹西刘趁虚而入。”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然,坐失良机,亦非智者所为。‘慑’与‘谈’,需并行不悖,且要‘慑’得到位,‘谈’得有力。”
他看向黄忠与赵云:“汉升将军,北线防务,万不可松懈,需做出积极备战的姿态,可适当增调部分兵力至与江东接壤的桂阳郡北部,做出威慑豫章的姿态。子龙将军,西线亦需保持压力,令李严不敢妄动,必要时,可进行小规模的越境巡逻,示之以威。”
接着,他对庞统和徐元道:“士元,江东内部的流言蜚语,不能停,还要再加一把火。可以散播消息,就说我因北线、西线安稳,已抽调黄忠、赵云两部精锐,汇聚荆南,意图不明。元直,与江东的谈判使者可以再次派出了,这一次,我们的条件可以稍微‘苛刻’一些,除了之前提到的,再加上一条:要求江东开放鄱阳湖部分水域,允我水军船只临时停泊避风。”
这最后一条,几乎等同于要求在水军核心区域打入一个楔子,孙权绝难轻易答应。但这正是陈暮想要的效果——提出一个对方几乎不可能接受的条件,一方面试探其底线,另一方面,也为后续的真正目标(如更大的商业利益或领土让步)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
“此外,”陈暮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落在空处,仿佛在凝视着丹阳的方向,“对于陆伯言……暂且维持现状,不必刻意针对,也不必放松警惕。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也是搅动江东政局的一枚关键棋子。或许……未来某一天,我们与他,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