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汉中王府。
与丹阳的孤寂清冷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因关平的回归,而洋溢着一股悲喜交加的激动气氛。
“平儿!我的平儿!”刘备紧紧握住关平的双臂,眼圈泛红,声音哽咽。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面容坚毅却难掩憔悴的侄子,他仿佛看到了二弟关羽的影子,心中百感交集。
“大伯!”关平跪倒在地,亦是虎目含泪,“侄儿……侄儿回来了!”
张飞等一众旧部环绕在侧,皆是唏嘘不已。关平的归来,如同给低迷的蜀中士气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虽然未能救回父亲,但其自身脱险归来,本身就象征着一种不屈的希望。
随后,在正式的议事厅内,关平详细汇报了他在江东的所见所闻。
“……陈暮治下,江东六郡及交州,民生恢复极快。其推行屯田,改良农具(如曲辕犁),兴修水利,去岁粮秣充盈。建业、吴郡等地工坊林立,不仅能大量制造优质军械,更不断有新式舰船下水。其水军战舰,楼船高大,艨冲迅捷,尤其是霍峻所领靖海营之快船,配备勐火油柜、强弓劲弩,于海上来去如风,战力不容小觑。”
他顿了顿,继续道:“陈暮麾下,文有庞统、徐元等深谋远虑,武有黄忠、赵云、陆逊、文聘、邓艾等能征善战,各司其职,法度严谨。且其注重招揽培养寒门人才,建业书院规模日益扩大……其志,绝非仅满足于割据东南。”
关平的描述,远比以往任何探马细作的情报都要具体和震撼。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诸葛亮轻摇羽扇,沉吟道:“陈明远确乃人杰。其‘深根固本’之策,成效卓着。如今其水军能挫臧霸,保海路畅通,财源滚滚,更有余力助我抗曹。其实力越强,于目前联盟而言,抗曹之力愈大;然于长远……”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
刘备叹道:“若非明远,云长性命难保,平儿亦难归来。此恩,孤铭记于心。如今大敌当前,曹丕篡逆在即,我与江东,仍需同心戮力。”他看向关平,目光慈爱而坚定,“平儿,你一路辛苦,且好生休整。孤欲让你统领你父亲旧部,重振旗鼓,他日再为先锋,共伐国贼!”
“末将领命!定不负大伯厚望!”关平单膝跪地,声音铿锵。他知道,这不仅是信任,更是责任。
事后,诸葛亮对刘备私下言道:“主公,关平归来,士气可用。然陈暮之势,已非昔日孙权可比。我益州虽有益州之固,汉中之险,然在物力、财力、尤其是水军与技术上,已渐有不及。当务之急,除稳固防线,亦需鼓励农工,尝试仿效江东,改进技艺,尤其是……加强我北伐粮道之防护与效率。”他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来自江东的、关于那条险峻的“傥骆道”的信息,虽未明言,但已暗自警惕。
关平的回归,带来了江东的最新情报,也让成都的决策层在庆幸之余,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盟友的实力,从而调整自身的发展与策略。
建业,大将军府书房。
喜庆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陈暮已重新坐回了堆满文牍的案前。身份的转变,让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分,却也让他守护这份基业的决心更加坚定。
徐元首先汇报内政要务:“主公,春耕已近尾声,各郡县上报,秧苗长势良好,若无特大天灾,今秋又可望丰收。书院近日又有数十名寒门学子通过考核,可择优补入郡县吏员或缺额的军中文书。朱桓等几名表现优异者,按主公之意,已安排至吴郡、会稽等地担任县丞、县尉,予以历练。”
陈暮点了点头:“甚好。根基在于民,在于才。元直,此事你多费心。朱桓此人,胆大敢言,尤擅奇谋,是好苗子,但也需磨其心性,观其实际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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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明白。”
接着是庞统汇报各方动向。
“青徐方面,暗卫密报,臧霸确在联络辽东、三韩一带的海匪,似欲引为外援,搅乱东海。已加派人手密切关注。”
“西线,诸葛亮似有关闭斜谷口,加强祁山、陈仓等道防守的迹象,且对粮秣转运路线巡查明显加强。另,据报,刘备已任命关平统领部分原关羽部曲。”
“江北,张辽、陈登所部暂无大规模异动,但小股斥候交锋频繁。邓艾、黄忠将军应对得当。”
陈暮静静听着,手指在桉几上轻轻敲击。各方势力都在各自的棋局上落子。
“臧霸欲引狼入室,意在疲我。传令文聘、霍峻,预警范围向北延伸,可适当示弱于外,诱其深入,争取寻机重创其一股,以儆效尤。至于海匪,若能分化收买,不必吝啬钱财。”
“西线……诸葛亮加强粮道防护,是应有之义。只要其不背盟攻我,便可维持现状。关平统兵,亦是稳定军心之举。”
“江北防线,由汉升与士载负责,我放心。告知他们,稳守为上,不可浪战。”
决策已定,庞统与徐元领命而去。
书房内安静下来。陈暮起身,走到窗边。暮色四合,建业城中炊烟袅袅,一派安宁景象。他转身,望向内室方向。乳母刚将吃饱喝足、再度睡去的陈磐抱走,崔婉也安然休息了。
他走到摇篮边,看着幼子恬静的睡颜,那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孩子温热柔软的手心,陈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陈暮的目光变得深沉而柔和。
惊涛骇浪依旧潜伏于东海之下,北方的强敌虎视眈眈,西方的盟友关系微妙。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此刻,看着这个代表希望与未来的新生命,陈暮心中那份守护的意志愈发坚不可摧。
磐石已立,当镇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