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听着,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算计所取代:“此计……甚毒。然,能有效否?”
司马懿笃定道:“陛下,此乃攻心之战。陈暮欲行王道,必重秩序。我则反其道而行之,乱其秩序,耗其心力。待其内部纷争不休,精力分散之时,我便再寻战机,或自淮南,或自荆北,雷霆一击,方可竟全功!眼下,我大军新挫,正需时间休整,此策最为适宜。”
曹丕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便依卿之所奏。所需钱财、人手,朕一力支持。只是,务必小心,不可再如上次般,损兵折将!”
“臣,遵旨!”司马懿深深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正面战场暂时难以取胜,那就将战场转移到阴影之下,用阴谋和诡计,一点点侵蚀对手的根基。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江东从内部出现裂痕的那一天。
寿春,江北都督府。
陆逊并不知道许都正在酝酿针对他和新政的毒计,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内部的阻力。贺景事件后,表面上的直接对抗少了,但那种无形的掣肘和消极怠工,却如同附骨之蛆,难以根除。
一份关于盐政的公文送到他的案头。有御史弹劾江北某盐官贪渎,克扣盐工饷钱,中饱私囊。涉事盐官,与江东某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逊面无表情地看完,提笔批复:“查!一查到底!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着监察司即刻派员,锁拿该盐官及一应涉案人员,彻查!所得赃款,尽数补偿盐工,余者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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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达,又是一场风波。有人求情的书信很快送到,言辞恳切,甚至暗示若网开一面,必有厚报。陆逊看也不看,直接投入火盆。
“都督,如此是否太过……”长史有些担忧。
“太过什么?”陆逊抬眼,目光锐利,“法度之威,在于公平。今日为此人网开一面,明日法度便形同虚设。新政之基,必将崩塌。此风,绝不可长!”
他走到窗前,看着都督府外正在兴建的官营作坊和远处郁郁葱葱的屯田,语气坚定:“我知道,很多人骂我酷吏,骂我不近人情。然,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江北之地,乃主公未来北上之基石,绝不容许虫蛀鼠窃!纵使千夫所指,我陆伯言,亦一力担之!”
然而,就在这片肃杀的氛围中,一些新的萌芽,也在悄然生长。
由徐庶推动,经陈暮批准,在江东各郡试点的官学,终于有一批在江北落地。虽然只是简陋的乡学,聘请的也多是不得志的寒门士子为师,但终究是给那些贫寒子弟打开了一扇通往知识的窗户。
在历阳,一个名叫石三的少年,父亲是屯田兵,原本他的人生轨迹注定是子承父业,继续耕种或者从军。但官学的设立,让他有了识字读书的机会。他天赋不错,学习刻苦,深受老师喜爱。
这一日,他拿着老师推荐的文书,忐忑不安地来到历阳城守府,报名参加即将举行的、面向寒门子弟的吏员选拔考试。守门的兵卒见他衣衫褴褛,本想驱赶,但看到那盖着官学印信的文书,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他进去了。
石三不知道,他这一步,迈出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命运,更是这个新生政权试图打破阶层固化、从更广阔的范围汲取人才的一次微小却意义深远的尝试。
新旧交替,利弊交织。固本培元的道路上,既有顽固的礁石,也有新生的涓流。而来自外部的狂风恶浪,也正在酝酿之中,随时可能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