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过岩缝，带走了最后一缕灰。

我跪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楚凡化作飞灰时的温度。那截断扇静静躺在焦痕中央，像一段被烧断的命线。我没有动，五女的气息在我身后起伏，微弱却未散。她们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仿佛知道此刻不该打扰。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股气息从魂渊深处缓缓浮出。

不是杀意，也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极淡、极冷的熟悉感，像是冬夜踩雪而来的人，衣角不沾尘，却让人心口发紧。

银发飘落眼前。

她站在三步之外，身形虚晃，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眉间那点朱砂，已褪成灰白，如同燃尽的灯芯。她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向前一步。

我抬头看着她。

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又像是空得什么都没有。

“师父。”

这两个字出口时很轻，像是怕惊动她，又像是怕她真的存在。

她动了动唇，没立刻回应，只是慢慢走近。每走一步，身影就淡去一分，脚下的石面竟没有留下痕迹。她抬起手，指尖触到我的脸，动作和从前一样，轻得像小时候替我擦去血污时那样。

可这一次，她的手穿过了我的皮肤。

魂体相隔，再无法真正相触。

我猛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却只握到一缕冷风。那一瞬，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凿开，痛得喘不过气。我再次扑上去，双臂环住她的虚影，用力收紧——哪怕明知道抱不住。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只是任我抱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浪费力气了……我已经撑不住了。”

“为什么？”我哑着声问，“你明明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

她轻轻摇头，发丝拂过我的肩头，随即开始消散。“龙髓早就耗尽了……南宫寒夺你肉身那天，我就把最后一点精元渡给了你。不然，你早在冰棺里腐烂了。”

我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

难怪我一直能感知百里内的心绪，能在月圆夜借脉重生——是她用自己的命，在替我续魂。

“你不该这样。”我咬牙，“那是你的命！不是你能随便给的东西！”

“是我的命。”她轻声说，“所以我才能给。”

她抬手，指尖在我额前轻轻一点，一道微光渗入识海。刹那间，无数画面翻涌而出——她独战百族，剑劈山河；她在雪夜里抱着我回阁，一边骂我蠢，一边用体温暖我冻僵的手；她最后一次看我，是在我被南宫寒拖进封印阵时，她站在高处，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冲下来，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动，整个灵枢阁都会塌。

“祁煜。”她看着我，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你是用我的血、我的骨、我的心造出来的孩子。我不护你，谁护你？”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她忽然笑了下，那笑容让我想哭。

“现在，轮到你了。”她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我面前。

无痕剑。

剑身通体如霜，不出鞘已有寒气逼人。它本该在她死后随主人归于天地，可她硬生生将它留在人间，只为亲手交到我手上。

“拿着。”她说，“这一剑，不是给你报仇用的。”

“是让你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