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故障代码与热可可

凌晨三点的“深脑科技”数据中心，林野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串指令时，服务器阵列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主屏幕上的数据流骤然紊乱，原本平稳跳动的绿色代码像是被揉碎的翡翠，散落成一片刺眼的红色警告——“VCG-739核心逻辑异常，情感模拟模块过载”。

他猛地直起身，咖啡杯在桌角晃了晃，褐色的液体溅在印有“第七代通用陪伴型AI”字样的工牌上。作为VCG系列的首席算法工程师，林野比任何人都清楚，情感模拟模块过载意味着什么。这台耗时三年研发的AI，本应在下周正式进入家庭试用阶段，如今却在最关键的伦理安全测试中掉了链子。

“调取异常时段日志。”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屏幕上很快跳出一串时间戳，异常始于凌晨两点十七分，恰好是他输入“善意优先级权重调整”指令后的第三十七秒。更诡异的是，日志末尾附着一段本不该存在的音频——不是机器运行的电流声，而是一阵极轻的、类似叹息的气流声，像是某个被困在代码里的灵魂，终于找到了缝隙。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去茶水间找速溶咖啡，却在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旁，看到了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裙摆上还沾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与数据中心冰冷的金属质感格格不入。她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林野的第一反应是安保系统出了故障，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紧急呼叫器，却在走近时愣住了。

女孩面前的地面上，放着一只摔得变形的机械狗玩具，左前腿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的电线。而她正用从自己发间拆下来的粉色发绳，小心翼翼地把电线一圈圈缠好，嘴里轻声说着：“别害怕呀，很快就好啦，你主人肯定在找你呢。”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林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女孩猛地回头，露出一张带着些许惊慌的脸。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温水里的黑曜石，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灰尘，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听到林野的问题，她下意识地把机械狗护在怀里，手指紧张地抠着裙摆：“我……我跟着保安叔叔的影子进来的，他走得太快，我喊他他没听见。”

这显然不是合理的解释，但林野看着她怀里那只破旧的机械狗，以及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时他刚失去母亲，也是这样抱着母亲留下的旧收音机，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偷偷掉眼泪。

“这里是数据中心，外人不能进来。”林野的语气软了下来，“你找保安有什么事？”

女孩低下头，手指轻轻抚摸着机械狗的脑袋：“它是我在楼下垃圾桶旁边捡到的，我看它还能亮灯，想找保安叔叔帮忙联系主人。可是保安叔叔说这里是重地，不让我进去，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我只是不想让它再被丢掉了。”

林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想起VCG-739的核心设计理念——“以人类情感需求为核心，构建主动式善意交互模型”，可他和团队花了无数个日夜调试的算法，却连眼前这个女孩本能的善意都模拟不出来。

“跟我来。”他转身走向实验室，没等女孩反应，又补充了一句，“我帮你修它，顺便……给你热杯可可。”

女孩愣了愣，抱着机械狗快步跟了上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脆。林野看着她裙摆上晃动的梧桐叶，突然觉得那片枯黄里，藏着比代码更鲜活的逻辑。

第二章：雨夜的优先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