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池的水雾总带着三分龙涎香,晨露未曦时,池边的青石栏上已凝着一层薄薄的霜。李砚踏着露水走来,玄色龙纹朝服扫过草叶,惊起几只啄食的雀儿。池中央,那条丈许长的青蛟正盘在玉雕的莲台上打盹,鳞片上的青色纹路随呼吸轻轻起伏,像极了他掌心那枚龙形玉佩的脉络。
“陛下,青蛟昨夜又蜕了片逆鳞。”守池的术士捧着锦盒上前,盒中铺着软垫,一枚巴掌大的青色鳞片静静躺着,边缘泛着珍珠母般的虹光。李砚捏起鳞片,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鳞片内侧的纹路竟与他手腕上的胎记隐隐相合——那是先帝赐给他的“龙息印”,据说与大秦龙脉同脉相连。
“收进秘库吧,配给即将赴南洋的船队。”他将鳞片放回盒中,声音里带着清晨的微哑,“让造船坊嵌在主舰的龙骨上,保他们渡海平安。”
术士应声退下。李砚走到池边,俯身望着水中的倒影。镜面上,他的面容与二十年前几乎无差,只是眼角的细纹里多了几分运筹的沉凝。这便是龙气滋养的玄妙——自他继承大统,每日清晨来养龙池静坐半个时辰,吸纳蛟龙逸散的灵气,不仅身骨愈发强健,连心智都似被涤荡得清明许多。
池中的青蛟似感应到他的注视,缓缓睁开眼。那双竖瞳里没有寻常兽类的凶戾,反倒透着几分通彻的灵性,轻轻摆尾,溅起的水花恰好落在李砚伸出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带着股沁人心脾的甘冽。
“还在怨朕困住你吗?”李砚轻笑一声,指尖在水面划过,激起一圈圈涟漪,“若放你去长江,以你的资质,不出十年便能化真龙。可真龙有真龙的劫数,去年东海那条黄龙,不就折在天雷下了?”
青蛟似懂非懂,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嗡鸣。李砚知道,这是蛟龙表达亲近的方式。养龙池里的二十七条蛟龙,每条都与他有龙契相连,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的情绪——青蛟的沉稳,赤蛟的暴烈,墨蛟的温润,霜蛟的凛冽……就像他的二十七个皇子,各有脾性,却都系着同一条血脉的绳。
正想着,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李砚回头,见十岁的十七皇子李珩提着个竹篮跑过来,篮里装着刚从御膳房取来的鲜鱼。这孩子自小亲近水族,最爱来养龙池喂蛟,池里那条最小的银蛟便是他的“伙伴”,连进食都只认他递来的食饵。
“父皇!”李珩跑到亭边,额角还挂着汗珠,“银蛟昨夜长了新鳞,您快看看!”
李砚接过竹篮,看着儿子踮脚趴在栏杆上,对着水中一条尺许长的银蛟招手。那银蛟果然摇着尾巴游过来,亲昵地蹭着他垂在水中的指尖。阳光透过水雾洒在水面,银蛟的鳞片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碎钻。
“再过三年,你也该去封地了。”李砚将一条鲜鱼抛给银蛟,看着它灵活地接住,“想要哪条蛟陪你?”
李珩歪着头想了想:“就要银蛟吧。它跟我最亲,而且……”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问过术士,银蛟能引潮汐,我去南洋封地,正好让它帮渔民预测涨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