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两个字,他说得黏糊糊的,眼神扫过苏媚的练功服领口,像带着钩子。苏媚的心跳猛地撞了下肋骨,指尖摸到内衬里的录音笔,电流声很轻,像外婆以前纺线的声音。她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练旋转摔破了锁骨,外婆用青线给她缝舞衣,说“舞衣脏了能洗,人的心脏了,舞就跳不活了”。
“王总,艺术团的排期很满,中央歌舞团还有巡演……”苏媚想推脱,话没说完就被王总笑打断。
“苏团长是不给我面子?”王总端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白酒,“你们林晟欠银行8000万,要是我不批这200亿,你说,鼎盛的资金链断了,你们艺术团的工资,谁给你们发?”
8000万——这几个字像颗石子,砸进苏媚心里。她想起艺术团里刚毕业的小敏,昨天还跟她说“下个月要交房租,就盼着发工资”。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按下录音笔的“增强录音”键,声音放软:“王总,我不是不给面子,只是‘教学’得有章程。您能不能跟我说说,要是我没安排过来,这授信……”
“没安排过来?”王总眯起眼,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你们林晟就等着破产吧。我告诉你,他求我的事多了,这200亿,是看在你是‘艺术家’的份上,才松的口。”
录音笔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红光,苏媚能感觉到掌心的茧子在发烫——那是练水袖磨的,十五年了,她第一次觉得这茧子像在提醒她,什么该守,什么该放。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杯沿碰得嘴唇发颤:“我知道了,王总。我回去跟团员们商量,尽量安排时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苏媚听着王总吹嘘自己“批了多少贷款”,看着他把雪茄灰弹在采茶舞的照片上,没再反驳。直到王总喝得半醉,被助理扶着出门时,还回头说“苏团长,下周我等你消息”。
苏媚走出锦绣阁时,晚风一吹,才发现练功服的后背全湿透了。她摸出录音笔,按下停止键,屏幕上显示“已录音1小时23分”。她把笔放进随身的舞蹈包,拉上拉链,像藏了个沉甸甸的秘密。
回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缝东西,手里拿的是外婆的采茶舞戏服——天蓝色的布料,袖口的补丁又开线了,母亲正用青线跟着原来的针脚缝。父亲坐在旁边,手里攥着张报纸,是市歌舞团的招聘启事,上面“非遗舞蹈传承项目负责人”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回来了?”母亲放下针线,赶紧去热饭,“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