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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向前方望去。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条宽阔的、流淌着灰黄色河水的巨大河流,横亘在天地之间。那就是默兹河。
而连接两岸的,是一座看起来无比脆弱、仿佛随时会被河水冲垮或被自身重量压垮的浮桥!那是由无数舟艇、木板和绳索临时拼接起来的生命线,在浑浊的河水冲击下微微晃动。桥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车辆正在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每一步都似乎踩在生死边缘。
还有的部队在等着渡船。
河对岸,隐约可以看到更多的部队和工事,但那仿佛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这里,是斯特内渡口。或者说,是通往生存彼岸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危险的一道关卡。
“我们……到了?”艾琳的声音依旧沙哑微弱。
“快了!就快了!”露西尔用力点头,脸上焕发出一种病态的光彩,“过了河就安全了!中士说的!”
马尔罗中士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艾琳苏醒,他那张饱经风霜、布满胡茬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焦虑取代。“省点力气,洛朗。还没完。”他嘶哑地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天空和身后远处的地平线。德军的飞机偶尔会像秃鹫一样出现,俯冲扫射或投下炸弹,引起一阵阵恐慌和新的伤亡。每一次空袭,队伍都会发生可怕的踩踏。
他们的微观世界,缩小到了身边的这几个战友——马尔罗中士、露西尔、另外两个搀扶着伤员的士兵,以及身下这个冰冷的拖架。他们的目标也缩小到了最原始的生存和服从:跟上人流,不要被挤倒,一步一步挪向那座浮桥,然后,过去。
时间在焦急、缓慢、充满恐惧的等待中流逝。队伍像粘稠的糖浆一样,极其缓慢地向前流动。每一次移动几米,都像是巨大的胜利。艾琳躺在拖架上,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看着周围同样挣扎求生的面孔,听着远处炮声和近处哭喊,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她。
终于,在经过似乎永恒的等待后,他们接近了浮桥的桥头。这里的混乱达到了顶点。维护秩序的宪兵声嘶力竭,试图优先让还有战斗力的成建制部队和重要车辆通过,但溃兵的人流常常失控地涌上桥面,导致通行更加缓慢。
“跟上!别掉队!看好身边的人!”马尔罗中士吼道,和另一个士兵一起,奋力拖着艾琳的拖架,挤上了摇晃不休的桥面。
一瞬间,世界变得更加狭窄和动荡。脚下是咯吱作响、不时溅起河水的木板,两侧是冰冷的、翻滚的河水。桥身在无数脚步和车辆的重量下明显地下沉和晃动,令人头晕目眩。前后左右都是人,浓重的汗味和喘息声扑面而来。视线所及,只有前方那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桥面,和对岸那依旧模糊的河岸。
艾琳紧紧抓住拖架的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她全身的伤痛,超载症带来的耳鸣在河水的咆哮声中似乎减弱了,但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阵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从对岸传来!
“飞艇!隐蔽!”桥面上瞬间大乱。
人们惊恐地试图蹲下或趴下,但在如此拥挤、晃动的桥面上,这几乎不可能!反而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和推搡!有人惊叫着被挤落水中,瞬间就被浑浊湍急的河水吞没!
几架德军飞艇呼啸着从云层中钻出,向着渡口而来!炸弹,抽打在河面上,激起一串串水花。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桥面剧烈摇晃,几乎要倾覆!
马尔罗中士和其他人死死护住拖架,趴低身体,祈祷着不要被击中或挤下去。艾琳躺在拖架上,眼睁睁看着水面被炸起,感受着死亡的擦肩而过,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幸运的是,对岸的法军防空火力(可能是少数几门匆忙设置的高射炮或重机枪)开始还击,迫使飞艇不敢过于靠近,匆匆丢下炸弹后便离去。
桥面上留下几具尸体和新的哭嚎声。队伍在惊魂未定中,更加疯狂地向对岸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