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此刻的样子,与当时判若两人。他身上也有些擦伤,但看起来并无大碍。真正改变的是他的眼神。那双曾经闪烁着兴奋和野心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物,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的玻璃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彻底的麻木和茫然。
他也看到了艾琳,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死水里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洛朗……”他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语调,“……你还活着。真好。”
这句本该是庆幸的话,被他用这种毫无生气的腔调说出来,显得格外怪异和悚然。
艾琳看着他,没有说话。
让在一旁低声补充:“弗朗索瓦帮我撤下来的……他没事,只是……”让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弗朗索瓦似乎没听到让的话,他的目光落在让空荡荡的腿部,又移开,开始说话,语句破碎而缺乏逻辑:“让要回去了……他可以回家了……不用再待在这里了……这样也好……幸好是他……”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空气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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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皮埃尔……他没了半个脑袋……肯定活不成了……但就算活下来……他那种人……在工厂里……没了力气……怎么工作呢?他肯定会自杀的……肯定的……所以幸好是让……让是做文书的……回去……也许还能找到事做……记录点什么……对吧?”
艾琳听着这冰冷而怪异的“比较”,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柱爬升。战争不仅摧毁了身体,更扭曲了人心。
“露西尔呢?”艾琳突然打断了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颤抖,“杜布瓦!那个女孩!你看到她了吗?”
她无法再忍受弗朗索瓦那令人不安的呓语,她必须知道露西尔的下落。尽管内心深处,那个冰冷的答案早已盘旋不去。
弗朗索瓦被她打断,愣了几秒钟,空洞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处理这个信息。
“那个小女孩?”他慢吞吞地说,仿佛在回忆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哦……她……和你一起被送回来的。你背着她……记得吗?哦不···你们一起被放在担架上抬进来的。”
“她呢?”她追问,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死了。”弗朗索瓦陈述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早就死了。脖子断了。流光了血。冰冷了。”
虽然早有知晓,问了不止一次但这直白而毫无掩饰的宣告,依然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艾琳的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再次闪过露西尔最后望着她的眼神。
“……她的东西……”弗朗索瓦似乎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艾琳的床铺下方,“好像……塞在你床底下了。他们可能觉得……你们是一起的。”
艾琳猛地弯下腰,不顾左臂的疼痛,向床底摸索。果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沾满泥污的行军背包,上面挂着一个写着“L. Dubuval”的身份牌。
是露西尔的。
她颤抖着手将背包拖了出来,抱在怀里。背包很轻,里面似乎没多少东西。她摸索着,掏出了一本被血渍浸染变硬的小册子,一个空瘪的水壶,最后,是一个薄薄的、用油布小心包裹着的小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