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钢铁的坟墓与撕裂的救援

一个模糊的、依稀能辨认出人形的物体,被禁锢在那个钢铁的框架里。他穿着厚重的、防火隔热的驾驶服,但此刻那身衣物早已支离破碎,与下方融化的皮肤和血肉黏连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的左腿,从大腿根部以下,完全消失了。

断口处参差不齐,焦黑一片,只有几缕烧焦的布料和扭曲的金属线头耷拉着,仿佛被某种巨力强行撕扯、然后又被高温瞬间灼烧封住。

右腿虽然还在,但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驾驶服的腿部位置浸满了深色的血液,仍在缓慢地向外渗出。

他的上半身更是恐怖。右侧身躯大面积烧伤,皮肤碳化剥落,露出下方鲜红或暗红的肌肉组织,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肋骨。

左臂还算完整,但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一侧,手指焦黑蜷缩。

而他的脸……或许是因为内部的爆炸和火焰,已经无法分辨出完整的五官。

一部分皮肤被灼烧得融化,与破碎的观察窗玻璃渣黏在一起,另一部分则呈现出不自然的潮红和肿胀。

唯一能清晰看到的,是他那双眼睛——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睁得巨大,瞳孔涣散,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求生的微光,死死地、空洞地望向天空。

他的身体在轻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似乎牵扯着那些黏连在座位上的伤口,带来更深的痛苦。

灼热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色蒸汽,仍从驾驶舱内部受损的管道中嘶嘶地喷出,笼罩着他的残躯,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残酷的、持续不断的蒸煮。

然后,她们听到了声音。

一种极其微弱、如同漏气风箱般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从那破碎的、沾满血沫的嘴唇间溢出。

那声音扭曲变形,几乎不似人声,但艾琳还是捕捉到了那个重复的、绝望的词语:

“Help… Help… me…”

英语。是那名英军驾驶员。

“呕——!”

卡娜再也无法承受这超越了她所有想象极限的恐怖景象,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胃部一阵阵痉挛般的抽搐。

她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不敢再看第二眼。

艾琳的胃里同样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她的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泥泞之中,试图用疼痛来对抗这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冲击。

这景象比她经历过的任何白刃战、任何尸横遍野的战场都要残酷,因为它将机械的冰冷毁灭与血肉之躯的脆弱痛苦,如此赤裸、如此扭曲地融合在了一起。

但是,那双依旧残存着一丝光亮的眼睛,那微弱却持续的求救声,像一根针,刺穿了她因麻木而包裹起来的外壳。

他还没死。他还活着,在这炼狱般的躯壳里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或者说,是残存的人性,驱使着艾琳站了起来。她不能就这样看着,不能就这样离开。

“你先缓一下。” 她对还在干呕的卡娜嘶哑地说道,然后深吸了一口灼热而污浊的空气,迈步向着那台燃烧的、如同巨大棺椁般的蒸汽骑士残骸走去。

越靠近,那股混合着燃烧、熔融金属、蒸汽和焦糊肉体的气味就越发浓烈刺鼻,几乎令人窒息。

灼热的气浪烤着她的脸和手,裸露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她来到弹开的面甲旁,忍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看向驾驶舱内部。近距离的观察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地狱般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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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员的身体,尤其是背部和大腿后侧,与那由特殊耐热材料包裹、但此刻已经部分熔化的驾驶座位,死死地黏连在了一起。

那不仅仅是简单的卡住,而是高温使得人造纤维、皮革与人的皮肤、肌肉发生了物理上的融合,凝固成了一体。

艾琳伸出颤抖的手,试图抓住驾驶员相对完好的左臂肩膀位置,想将他从座位上拖出来。

但她的手刚一用力,驾驶员就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啊——!!!!”

那声音如同被踩断了脊椎的野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

艾琳能看到,在她用力的地方,那些与座位黏连的皮肉被强行撕裂,露出了下方更加鲜红、甚至开始渗血的组织。

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扑面而来。

艾琳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她下意识地用沙哑的声音喃喃着,既是向驾驶员道歉,也是在为自己接下来不得不做的事情做心理准备。

她知道,任何试图将他“完整”救出的行为,都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和更进一步的撕裂。

但现在,没有时间,没有工具,没有医疗条件。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将他从那钢铁的桎梏中“撕”下来!

这想法本身就如同恶魔的低语,让她不寒而栗。但她看了一眼驾驶员那双依旧望着她、充满了痛苦和哀求的眼睛,咬了咬牙。

她再次伸出手,这次更加坚定,也更加残忍。她避开那些明显与金属黏连最严重的地方,抓住驾驶员腋下和腰部相对“完整”的驾驶服碎片,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拉扯!

“嗤啦——!”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湿布被强行撕开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驾驶员更加高亢、几乎撕裂声带的惨嚎。

一大片带着焦黑色泽的皮肉,连同融化的驾驶服纤维,被硬生生地从熔融的座位上剥离下来。

鲜血瞬间从新鲜的创面涌出,染红了艾琳的手和她身前的装甲。

驾驶员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睛翻白,似乎快要昏死过去,但那极致的痛苦又让他保持着可悲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