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绝望弥漫之际,法军战线后方,传来了熟悉的、属于蒸汽的嘶鸣。
之前的蒸汽骑士。它们庞大的身躯从隐蔽处站起,蒸汽活塞发出巨大的轰鸣,肩膀上的火炮喷出怒火,准确地命中了一台正在前进的柴油机甲的前胸。
轰!
被命中的德军机甲猛地一顿,胸前装甲碎裂,冒出浓烟,动作迟缓下来。战壕里爆发出一阵短暂的、夹杂着希望的欢呼。
但一台蒸汽骑士往往要面对两到三台柴油机甲
其余的德军机甲,将火力集中,配合的倾泻在蒸汽骑士身上。速射机炮的弹链如同灼热的鞭子,疯狂地抽打在蒸汽骑士的装甲上,溅起无数火星和碎屑。蒸汽骑士奋力还击,用它仅存的一门主炮和臂载武器,但它势单力薄。
每一台蒸汽骑士都像一头被狼群围攻的巨象,虽然勇猛,但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多。
钢铁的碰撞,无关乎意志,只关乎力量与数量。
一台德军机甲冒着炮火突进到近处,与一台蒸汽骑士搏斗起来。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甚至压过了炮火。
一声爆炸,蒸汽骑士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轰然向一侧倾倒,砸在地上,引起大地一阵剧烈的颤抖。它还在试图用转轮炮攻击,但另一台德军机甲的机炮直接对准了它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驾驶舱区域。
一连串的穿透和爆炸从内部发生。蒸汽骑士的动作彻底停滞了,最后只剩下破损躯壳内传来的、细小的爆炸声和熊熊燃起的火焰。
战壕里的期待霎时烟消云散。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柴油机甲的轰鸣和德军步兵越来越近的冲锋号与脚步声。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准备战斗!”军官的声音已经变调,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慌。
尽管蒸汽骑士拼命开火,但依旧无法迟滞德军的前进。
柴油机甲如同移动的堡垒,已经冲到了战壕前沿。它们没有试图跨越宽阔的战壕,而是如同死神般矗立在壕缘,手臂上的机炮放平,对准了战壕内部。
下一刻,地狱之门在战壕里洞开。
咚咚咚咚咚——!
20毫米机炮的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沿着战壕的走向,开始进行冷酷的、系统性的清扫。炮弹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土石崩溅。躲在射击位的士兵,躲在拐角的士兵,试图沿着交通壕逃跑的士兵……在绝对的火力面前,没有任何区别。
人体被轻易地撕裂、打断、粉碎。鲜血瞬间染红了泥泞的壕壁,残肢断臂混杂着内脏和破碎的装备,铺满了壕底。惨叫声被更巨大的爆炸和机枪声淹没,只有那瞬间爆开的血雾,证明着一条条生命的逝去。
艾琳在机炮开火的瞬间,就本能地扑倒在地,将身体死死地贴在壕壁最底部。灼热的气浪从她头顶掠过,弹片和碎石像冰雹一样砸在她的头盔和背上。她能感觉到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溅在她的脖子上,脸上,不知道是泥水,还是旁边同伴的鲜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战术,所有的知识,在这样纯粹的、工业化的屠杀面前,都显得可笑而无力。她像一只被扔进搅拌机的虫子,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毁灭性的冲击。
一台柴油机甲正好走到了她们这段战壕的上方。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履带碾过壕缘,泥土簌簌落下。然后,那致命的机炮炮口,缓缓移动,对准了她们所在的这段拥挤着残兵的区域。
“跑!”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人群瞬间炸开,像受惊的蚂蚁,沿着战壕向两侧疯狂涌动。
艾琳被身后的人推搡着,身不由己地向前跑。卡娜呢?她猛地回头,在混乱攒动的人头中,她还没看到什么,就被更多逃命的人遮掩。
“卡娜!”她试图喊,但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微不可闻。
就在这时,头顶的机炮再次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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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隆——!
炮弹如同一条火焰长龙,犁过了刚才她们站立的地方。那些没能及时跑开的人,在火光和硝烟中化为了一片凄惨的血雨。
艾琳被爆炸的气浪推得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泥水里。她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去。
刚才卡娜所在的位置,已经被一片狼藉的残骸和弥漫的硝烟覆盖。看不到那个穿着稍显宽大军服的身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卡娜…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是可能……死了。
就像露西尔一样。在她眼前,在她没能保护到的地方,被战争的钢铁巨兽轻易地吞噬、粉碎。
那个她刻意保持距离,不愿过多交谈,甚至不愿多看的女孩。那个总是用依赖和恐惧的眼神看着她的女孩。那个会让她想起露西尔,从而感到刺痛和抗拒的女孩。
她死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是她以为的、如释重负的“解脱”,而是一种全新的、更加尖锐、更加冰冷的恐惧!这恐惧不同于面对炮火和死亡时的本能战栗,它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裂开的口子,里面涌出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悔恨。
“我不想再和任何人产生联系了……”
她之前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封闭自己,麻木自己,将所有人都推开,包括卡娜。她以为这样,当失去再次发生时,她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她以为包裹在麻木的外壳里,就是安全的。
可现在,当卡娜可能已经消失在那片硝烟中时,那层她辛苦构筑的外壳,瞬间布满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