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路清晰,考虑周详,显然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陈砚秋看着妻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她内宅之外的能力。在这危难时刻,她展现出的冷静与魄力,令他刮目相看,心中亦涌起一股暖流。
“此外,”柳婉清又道,“那些被牵连的士子,家境贫富不一。贫寒者,狱中受苦,家人无依,更易被威逼利诱。妾身可暗中资助其家小,使其无后顾之忧,方能坚守心志。富庶者,则需助其延请得力讼师,依律辩驳,纵然不能即刻脱罪,也可拖延时日,将案子搅浑,让郑元化无法顺利定罪。”
她这番谋划,并非要正面挑战郑元化的权威,而是从细微处着手,稳固根基,瓦解对方的攻势。这恰是陈砚秋以律法公文正面抗争之外,不可或缺的补充。
陈砚秋沉吟片刻,知道妻子所言在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拘泥于君子之道,可能未等公道彰显,己方阵营便已从内部崩溃。他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夫人了。只是务必小心,一切以稳妥为上,银钱用度,不必吝啬。”
见陈砚秋首肯,柳婉清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又变得坚定:“官人放心,妾身晓得轻重。”她自幼在商贾之家长大,深知银钱虽非万能,但在很多时候,却是打通关节、稳住人心的不二法门。陈家虽非豪富,但她嫁妆颇丰,加之苏承恩亦愿鼎力相助,支撑一段时间并非难事。
商议既定,柳婉清便不再耽搁,唤来贴身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领命而去,显然是去联络柳家在江宁的管事。随后,她又亲自修书一封,让人秘密送往苏承恩处,详陈计划。
与此同时,陈砚秋也将墨娘子请来,将柳氏的计划告知,希望她的情报网络能协助甄别哪些狱吏胥吏可以“打点”,哪些士子家属最需援助,以及监控银钱流向,避免被中间人层层盘剥甚至黑吃黑。
墨娘子对柳氏的计划颇为赞同:“夫人此计甚妙。郑元化高举高打,我们便稳扎稳打。只要能稳住狱中局面,拖延时日,便能争取变数。汴京那边,赵大人想必也不会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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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清溪馆内紧锣密鼓布置的同时,江宁城另一处隐秘的宅院内,苏承恩也收到了柳婉清的信函。他展信细读,脸上露出复杂之色,既有对陈砚秋处境的担忧,也有对柳氏魄力的赞赏,更有一丝商人本能的风险评估。
“夫人这是要…以商战之法,应对官场倾轧啊。”苏承恩喃喃自语。他深知此举风险不小,一旦被郑元化察觉,柳家乃至他苏家都可能被卷入其中。但想到狱中好友顾文渊的惨状,想到陈砚秋的正直可能被构陷,他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