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技术攻关

“农技站的人说了,他们那也没有专门治参病的药!”老会计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不过……他们说了一种叫‘硫酸铜’的农药,是广谱杀菌的,或许能管点用!可那玩意是紧俏物资,需要县里农资公司的指标才能买!咱们公社根本没配额!”

“硫酸铜?”曹大林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想起在抚松学习时,似乎听技术员模糊地提到过这种药剂,用于配制波尔多液,防治果树和某些作物的真菌病害。

“我去县里!”曹大林没有丝毫犹豫,“无论如何,要把这药搞回来!”

他立刻安排刘二愣子赶车,准备连夜出发去县城。春桃默默地为丈夫收拾了几件干粮和换洗衣物,眼中满是担忧,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临行前,曹大林看着忧心忡忡的众人,沉声说道:“大家都别慌!天塌不下来!参园是咱们的心血,绝不会就这么完了!在我回来之前,德海叔,参园还是按原来的章程管护,该浇水浇水,该拔草拔草,尤其是没发病的参苗,更要精心!小梅,你带人把发病最严重的几株小心挖出来,连土包好,我带去县里给懂行的人看看!”

他的沉稳和果断,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即将溃散的人心。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朝着几十里外的县城而去。曹大林坐在颠簸的车板上,借着月光,再次翻看那本《参谱》和抚松的资料,试图找到更多关于“水毒”和“硫酸铜”的线索。刘二愣子则拼命挥舞着鞭子,恨不得让马生出翅膀。

赶到县城时,天刚蒙蒙亮。曹大林让刘二愣子找个地方喂马休息,自己则直接找到了县农资公司。高大的院墙,紧闭的铁门,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透着一种计划经济的威严和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曹大林整理了一下被露水打湿、布满褶皱的中山装,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敲响了传达室的窗户。

说明来意后,看门的老头打量了他几眼,懒洋洋地指了指里面一栋办公楼:“找业务科的王科长,批条子的事归他管。”

找到业务科,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戴着眼镜、面色白皙的中年干部,正是王科长。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着一份报纸。

曹大林尽量用最简洁、最诚恳的语言,说明了草北屯合作社参园面临的危急情况,以及急需硫酸铜救急的请求。

王科长听完,推了推眼镜,官腔十足:“硫酸铜啊……这个是紧俏农药,指标都是按计划分配到各公社和国营农场的。你们一个村合作社……没有这个先例啊。”

曹大林心中焦急,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王科长,情况紧急,几百亩参苗,是全屯人的希望,也是咱们县尝试发展园参种植的试点!要是全毁了,损失太大!请您无论如何帮帮忙,通融一下!”

“试点?”王科长挑了挑眉,放下报纸,“有县里的红头文件吗?有领导的批示吗?”

曹大林语塞,他们搞参园,完全是合作社自发行为,哪里有什么红头文件。

“没有文件,这就难办了。”王科长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规矩就是规矩,我不能违反原则啊。你们还是回去,通过公社逐级申请吧。”

逐级申请?等批文下来,参园里的参苗早就烂光了!曹大林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常规的路径走不通了。他看着王科长那副公事公办、漠不关心的样子,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但他强行压了下去。他不能冲动。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王科长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照片,是王科长和几个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表彰大会,墙上挂着“劳动模范”的横幅。

曹大林心中一动,他猛地站直身体,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王科长!我没有红头文件!但我有一样东西!”

王科长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疑惑地抬起头。

曹大林从随身携带的、已经磨损严重的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那本硬挺的、印着金色麦穗齿轮图案的奖状——正是林场颁发的那张“护林保生产先进事迹”奖状!

他将奖状双手捧到王科长面前,指着落款处林场党委和管委会鲜红的印章,语气沉痛而激昂:

“王科长!您看!这是国营林场给我们草北屯合作社的表彰!表彰我们为了保护国家财产、维护工人安全做出的贡献!我们草北屯人,不是只会向国家伸手要东西的!我们在努力自力更生,寻找致富的路子!这参园,就是我们全屯老少,勒紧裤腰带,甚至押上身家性命搞起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情感冲击力,回荡在办公室里:“现在,参园遇到了难关,需要救命药!我知道硫酸铜紧俏,有规矩!可我曹大林今天,就以草北屯村支书的名义,以这个奖状作保!向您,向农资公司,恳求支援!只要我们合作社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会赖账!药钱,我们一分不少!如果……如果因为这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违反了哪条规矩,所有责任,我曹大林一力承担!要处分,处分我!要蹲班房,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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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和赤诚。那双因为连日奔波和焦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科长,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王科长被他这番举动和话语彻底震住了。他看着那张盖着林场大印的奖状,看着曹大林那因激动而微微泛红、却写满坦荡与担当的脸庞,看着他那双粗糙有力、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那套熟练的官腔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