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中的苦涩与疏离,让诸葛亮心中一沉。
“主公,此必是曹魏离间之计,万不可……”
“离间?”刘备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若是离间,为何云长不反驳?为何他不回归?他现在是江东的柱石,是北伐的英雄!哪里还记得我这困守益州的大哥?哪里还记得……翼德的仇,还没报呢!”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刻骨的悲愤。
诸葛亮默然。他知道,任何劝解在此刻都是苍白的。张飞之死是永远横亘在刘备心中的一根刺,而关羽在江东的“风光”,则像是在这根刺上又洒了一把盐。
“主公,无论云长公作何选择,我益州仍需自强。五丈原前线,曹真依旧虎视眈眈。亮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固内部,积蓄力量,静待天时。”
刘备颓然坐倒,挥了挥手:“一切……就都交给孔明你吧。我……累了。”
他再次选择了逃避,将所有的精力与痛苦,都深深埋藏起来,也将与关羽那最后一丝情谊,彻底封存。西蜀与关羽,乃至与江东的关系,降至了冰点。
濡须坞军议,如期举行。
关羽、黄忠、魏延、邓艾、以及从京口赶来的文聘,江北核心将领济济一堂。经历了石亭的血火考验,众人之间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战场淬炼出的默契。
沙盘之上,皖口新城的模型显得格外醒目。
“满宠退守皖口后,征发民夫,日夜加固城防,并在城外挖掘壕沟,设置拒马,防备森严。”邓艾介绍着最新敌情,“张辽败回合肥后,也在积极整军,随时可能东援。此外,曹魏已从青徐、汝南等地调兵,增强江淮防务。”
魏延迫不及待地抱拳道:“君侯!皖口虽坚,然其新败,士气低落!我军新胜,正可一鼓作气,强攻而下!末将愿为先锋!”
黄忠抚须沉吟:“强攻恐伤亡太大。满宠善守,不可轻敌。是否可效彷石亭旧事,断其粮道,困而后攻?”
文聘则从水军角度提出建议:“皖口临江,我水军可封锁江面,并以舰炮轰击其临水城墙,配合陆军进攻。”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最终都聚焦在关羽身上。
关羽凤目扫过沙盘上的皖口,又望向北方,沉声道:“皖口,必取!然不可操之过急。满宠有备,强攻非上策。”他手指点在皖口与合肥之间,“其命脉,仍在合肥张文远!我意,围点打援!”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以部分兵力佯攻皖口,吸引张辽来援。主力则预先设伏于张援军必经之路,力求在野战中再次重创甚至歼灭张辽部!只要打掉张辽,皖口便是孤城,不攻自破!
“此计大妙!”黄忠首先赞同,“可将设伏之地,选于此地——夹石!”他指向沙盘上一处地形更为险要的谷地,“此地较之前更为狭窄,更利设伏!”
魏延、邓艾、文聘等人仔细推演后,亦认为此计可行,风险与收益并存。
“好!”关羽决断道,“便依此计!文聘督水军,封锁江面,轰击皖口,并负责粮草转运!黄老将军坐镇历阳,总督后援,防范广陵方向!魏延、邓艾,随我统领主力,进军皖口,布阵设伏!”
“谨遵君侯将令!”众将轰然应诺,战意高昂。
新的战鼓,已然擂响。江淮大地的上空,再次凝聚起肃杀的战云。一场围绕皖口,意图围城打援、决定性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而这一次,暗处的流言与猜忌,是否会成为影响战局的变量?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