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江陵课业

魏砥 柯哀的罐头 1780 字 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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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都督府的后园,比陈砥离开时更添了几分肃杀与厚重。高墙深院,岗哨林立,经过交州之行与枫林渡惊魂,赵云对陈砥的保护已严密到无以复加。

书房内,烛火通明。赵云并未因陈砥归来而放松课业,反而要求更为严格。文课不再局限于桓阶的地理民情,而是扩展至更深层的军政议题。

“……是故,治国之道,在平衡。平衡朝廷与地方,平衡士族与寒门,平衡军功与文治,平衡赋税与民生。”赵云声音沉缓,指着摊开的一卷《盐铁论》注解,“桑弘羊之策,虽富国强兵,然与民争利过甚,终非长久。然若全然放任,则豪强坐大,国库空虚,亦非社稷之福。主公在江东,行屯田,兴海贸,控盐铁,抚士族,其分寸拿捏,便是平衡之术。”

陈砥凝神静听,不时发问:“将军,然则如今北有强魏,西有伪蜀,强敌环伺,是否需更重强兵,即便与民争利,亦在所不惜?”

赵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公子能思及此,甚好。此即‘权’与‘经’之辨。经者,常道也,治国当以宽仁为本。权者,变通也,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然需切记,权不可越经,非常之法不可为常例。譬如主公擢升寒门,倚重外将,此乃乱世权宜,打破门第之见,汇聚英才。然其根本,仍在建立制度,使贤能各得其所,而非一味依赖个人威望。待天下平定,仍需回归经道,方能长治久安。”

他将话题引向现实:“譬如眼下,东关虽捷,然江北防线漫长,处处屯驻重兵,钱粮耗费巨大。赋税过重,则民不堪命;过轻,则军需不继。此间平衡,便是主公与元直先生日夜操劳之事。”

陈砥若有所思,想起交州见闻,道:“或许,可效仿交州屯田之策,令驻军战时为兵,闲时屯垦,减轻民运之劳。或可鼓励商贾,流通南北之物,收取商税,以补军资。”

赵云点头:“公子所言,皆是良策。然屯田需地,可能侵夺民田;商税需路,可能受制于敌。具体施行,千头万绪,非一蹴而就。此正需为政者明察秋毫,权衡利弊。”

这些课程,已远超兵书战策,直指统治的核心要义。陈砥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只觉得眼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门后是更为广阔却也更为复杂的天地。

武课亦不再仅仅是强身健体和基础枪术。赵云开始传授他更为实用的马战技巧与小范围搏杀术。

校场之上,尘土飞扬。陈砥身着轻甲,手持一杆去了枪头的白蜡杆,与赵云对战。赵云并未动用真力,只以精妙招式引导。

“沙场之上,情势万变,未必常有长兵在手。”赵云身形飘忽,手中木杆时而如枪直刺,时而如棍横扫,时而竟使出短刀近身的缠斗技巧,“需懂得借力打力,利用环境,攻其必救!”

陈砥全神贯注,努力跟上赵云的节奏,将交州实战的感悟融入其中。他不再拘泥于固定招式,开始尝试预判、闪避、寻找反击空隙。虽然依旧远远不及,但那份灵性与韧性,让赵云暗自颔首。

休息间隙,赵云又道:“为将者,自身勇武固然重要,然更需懂得‘势’。何谓势?天时、地利、人和,皆为势。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他指着校场上操练的士卒,“譬如练兵,严苛可成精锐,然过苛则失人心;宽仁可得拥戴,然过宽则无纪律。如何把握其间分寸,营造出猛虎下山、无可阻挡之势,便是为将者的本事。”

陈砥若有所悟,想起东关羽诱敌深入、一举破之的“势”,也想起庞统在交州剿抚并用、分化瓦解的“势”。

“势,可造,亦可借,亦可转。”赵云总结道,“此中玄妙,需你日后于实践中慢慢体会。”